“為我?”涼落祈一時語塞,為什麼三個字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理應是第一次見面。是因為遇到了少見的同僚所以産生了興趣,還是因為遇到了同道中人而有了歸屬感?
涼落祈陷入了沉思。
總歸不能同他一樣,也是神魂産生了親切感吧。兩人難不成是互相吸引?這麼想來他同十傾曜的相遇匆匆,關系親近的也匆匆,就像是……
“決定了嗎?若飛升了就不能做散漫自由之人了。”涼落祈嚴肅地伸出手指,再次說明了一番。十傾曜将背稍稍後靠了些,對這所謂自由并未放在心上:“阿祈安心。”
“雖然在馬車裡有些敷衍了……”涼落祈見他心意已決,準備在這片小小的車廂中向十傾曜一拜。
他其實不知拜師應該做什麼,但下跪行師禮總是沒錯的。卻不想剛起身一邊車輪便撞到什麼東西,廂中東倒西歪間涼落祈沒有站穩又跌回座上。
雙手撐在身旁待馬車平穩後蓦然看見對方先一步對着他屈膝,單腿跪地對他道:“成汝之師,榮幸之至。”
涼落祈望着跪地的小十有一瞬的恍惚,心中再度竄起一股無名火。那火同昨日與帝師談論渡師一事不同,甚至與此刻十傾曜反過來對他行拜師也禮不同,那股火完完全全就是因為自己那一瞬的錯愕冒出來的。
又是神魂的親近感?
“小十!”涼落祈忽視了這異樣感連忙将十傾曜扶起,眉眼間都是焦灼之意,“本是我要拜你的,這可本末倒置了。”
見涼落祈皺起的眉頭,十傾曜下意識地擡起手。擡到一半他又收了回去,坐回涼落祈對面十傾曜道:“阿祈信任于我,我自然要表示的。”
南村與城中離得不遠,許是聽聞了涼落祈與十傾曜山上戰狼群一事,非讓許婆婆将人請出村到府上一趟。
上官員外派來的家丁同許婆婆說了來意許婆婆才同意,次日清晨馬車在村外早早等下才終于接兩位神仙大人上了路。
這一颠架馬的兩個家丁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連忙隔着廂簾道歉,涼落祈本欲道無事,卻聽見十傾曜冷哼一聲:“如此寬敞的路上非要去照着路邊不起眼的石頭上趕車,二位眼神不僅很好,車技也很非同一般。”
涼落祈一聽掀了側簾探出頭向後方看去,如十傾曜所說道路平坦又寬敞,唯有不遠處的路邊上立着一塊凸起的石頭。若此路不常行,馬車是不能精巧的剛好壓過石頭過去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二人是故意的了。
家丁臉色極其難看,這是他們老爺交代的要在路上試探試探兩個神仙的虛實,此路通向北方,二人常常走這條路,對路上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本以為那突然驚呼聲印證了老爺的試探,沒想到這小心思居然被看出了來。
畢竟城中已有兩位神仙到來,人界南山這小地方突然冒出四位神仙讓他很是謹慎。
見被戳穿兩個家丁互相推搡着讓對方去回話,打着哈哈陪着不是,涼落祈見狀心想便算了,難為兩個替人做事的幹什麼,還未開口道算了,馬車穩穩停下,十傾曜先下了車為他掀開廂簾,另一隻手遞過去道:“阿祈,到了。”
“好。”涼落祈伸出手借力下了車,宏大的府邸映入眼簾。大門被門口的家丁打開,涼落祈望到的是正在門口後面來回踱步的錦衣玉服之人。
家丁對那人彎背哈腰地喊了聲老爺,那人才擡起頭,遂喜出望外地急急往門外走:“哎喲喲…看看誰來了……”
綠色金紋的外袍雍容華貴,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那大肚子将花紋撐得不成樣子。
細小的眼睛被肉堆成一條細線,那細線正彎着笑眯眯地望着兩人,若不是離得近都會讓人懷疑他的眼睛是不是天生就是一條縫。
話起話落間兩邊翹起的胡須正跟着嘴唇的張合上下抖動,最終他拱了拱手,對涼落祈開口:“涼大人,十大人,久聞大名久聞大名啊。”
這就是南山城内數一數二的富商,上官富貴。
“久聞?有趣。”十傾曜回了一句。
“上官大人見笑了。”涼落祈幹笑兩聲,在聽着他開始講狼群是如何被消滅一事頗有滔滔不絕之意時,涼落祈還是決定打斷他:“書信我已看過,大人家的情況我也大概了解一二。您需要我做什麼呢?”
“大人不敢當大人不敢當,叫我上官富貴就好,就好。”上官富貴捋了捋胡須,眼睛裡閃爍着盤算:“沒什麼大事,就是聽聞二人神通廣大,所以想請二位來幫忙處理一些髒東西……大人也知道的,人界嘛總容易出邪祟的……”
上官富貴搓着手道着道着視線便斜向涼落祈身邊的十傾曜,看着他看向了自己,十傾曜氣定神閑地盯着他沒有開口,但眼神裡對他盡是譏笑之意。
這位上官大人對他們兩人沒有說出實話。
上官富貴在對上十傾曜眸子的一刹那渾身抖動了一下。一邊想着這人紫眸怎麼看都有種要殺人的感覺,一邊賠着笑從衣袖裡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涼落祈注意到他所用的手絹是上好絲綢做成,為顯身份四周還編上了複雜的花紋。
側頭看了眼小十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見,見他對自己點點頭涼落祈對上官富貴以一十分順暢的問答問道:
“如此便稱上官員外吧。那就勞煩說說具體緣由?是否見過那邪祟模樣?又是何時出現?家中哪些地方需要我注意?或是上官員外認為家中哪些地方容易招邪祟?待我了解後便可開始除祟,除祟時還請根據我的指示關好門窗,靜待屋中,無論見到什麼都……”
“大人大人,此事說來話長,我們不如進屋慢慢說?”上官富貴頂着烈陽聽着這一長串已是汗流浃背,受不住這陽光毒曬便打斷了涼落祈,一邊說着一邊就将兩人往府邸裡請。
手想要搭上涼落祈肩膀的瞬間十傾曜擋在了他身前神色不悅地盯着他:“說話就說話。”
“就是…那個,請務必賞臉進府稍作休息,稍作休息呀——”上官富貴哪兒敢不聽,悻悻地收回了手以細絹擦了擦臉側的汗,嘴上還是熱情地邀請着兩人趕緊進屋。
本還想更多地展現展現自己的熱情好客,卻見十傾曜一點不搭理,側身待涼落祈擡步走向府中才跟在他身後一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