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上官府便看到了漆黑夜晚中整座燈火通明的府邸,涼落祈快步走進去發現上官富貴躲在屋裡沒敢出來半步,兩隻肥手扒着屋門大有與這屋同生死共患難的架勢。
上官跹被家丁擁護着站在绾渡身後,從苌庥踏入府中開始,绾渡便将上官跹遮擋得死死的,未讓她看到一絲苌庥殺人的場面。
兩人都被府内的流言傳得提心吊膽,尤其是上官富貴,這會兒盯着身前持着大劍正與苌庥對峙的付逍是一動不敢動,生怕驚擾了一神一妖那微妙的幹瞪眼。
開了口的還是上官跹,上官跹一襲紅裙在府中格外奪目,苌庥餘光瞥見那抹豔色并未正眼瞧去,連同那聲“苌庥?!你怎麼沒跑?!”驚呼都置若罔聞。
“上官富貴,是這幾年你過得太安逸了,所以才忘了當初你答應我了什麼嗎。”
苌庥不鹹不淡地開口,就那麼立在原地,血水順着他的手指滴落下來,滴落在地上橫豎躺着十幾具屍體上。
話是對上官富貴說的,但那雙失了神的眼睛又像在看上官跹苌庥臉上平靜得沒有什麼表情,殺人仿若家常便飯。
剛剛他從涼落祈和十傾曜手中逃脫便一路不停地趕過來,沒料到進府聽見的卻是“老爺逼二小姐喝下涼大人給的藥”,“二小姐剛醒來好像不認識伺候她的丫鬟了”,當下便惱了。
正逢上官富貴打開了屋門先看到了他,吓得心驚膽戰之際猛然望見了他身後追來的衡霧尋和付逍,當下便有了膽子大手一揮令十幾個家丁上前活捉,付逍還沒來得及阻止,才有了眼下一地屍體的局面。
“哈哈,狗仗人勢。”
苌庥甩了甩手嗤笑道,周身被黑紫的濃霧包裹,外面的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氣得上官富貴哆哆嗦嗦地說了好幾個“你”,除此之外沒再開口。
付逍大劍就立在身側,胳膊搭在劍柄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活動着。
他撓了撓臉又摸了摸胡茬,看着地上的屍體對衡霧尋手中正握着折扇的手比了個手勢:要不你指點成風一下把他們吹走先?
一旁的衡霧尋沒看懂,皺着眉将脖子向付逍的方向伸了伸:什麼?
付逍偷偷擡起眼皮看了眼苌庥,将對着他的視線當成在看他身後的上官富貴,掩飾般摸了把鼻子轉頭沖衡霧尋手嘴并用:地上屍體太多,真打起來容易損人屍身,會折壽!
衡霧尋看着他的手偷偷摸摸地指着地上和自己,嘴十分張揚地沖苌庥那邊噘着,琢磨了片刻理解成:你去把屍體搬走别讓苌庥發現,他我來對付!
衡霧尋謹慎地點點頭,屈起手指對着地上一點。
在一陣勁風就地卷起時苌庥也出了手,黑霧從其手心噴湧而出時衡霧尋連忙一擡手運風将地上屍體卷到空中,付逍掩護衡霧尋後扛起大劍運起靈力對着苌庥揮去。
劍氣與妖力相撞在空中炸開,餘潮撲滅了府中的燈火通明,也掀翻了門口趕來之人的層層衣裙,卻沒有撼動來人提燈中的燭火。
突然陷入片刻道黑暗,衡霧尋原本鎮定的臉上突然慌亂起來,一聲哇哇亂叫之際他沖入屋中抓住上官富貴的衣領便将人提了進去,一個後擡腳将門哐當一聲緊緊關死。
這踢門的聲響實在太大,付逍沒忍住轉頭向後看了一眼,隻見房門緊閉,裡面的衡霧尋沒有半點出來的迹象,付逍愣了。
“不是,他到底讀沒讀懂我的意思?!”
靈力在四周星火般墜落時苌庥手中燃着黑紫的霧氣對準了付逍,而此時入府之人單薄的身影緩緩走到苌庥身後,一旁的上官跹感應到什麼,放下手後擡頭一看便驚喜地喊道:“姐姐!”
這聲呼喚以绾渡抓住她的衣袖掉頭離開院中戛然而止,苌庥見狀伸手就是一掌拍出,又被付逍靈活一擋以劍截住:“停下!”
“苌庥,是父親貪心了。”同苌庥暴躁相反,上官翩一手持着燈棍一手搭在身前垂睫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如玉撞泉中空石般清脆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怯意,溫柔婉約的模樣比下人口中曾經二小姐穩重脾性更甚。
那面容中夾雜了些許沉沉死氣,涼落祈皺起眉來,總覺得面前的上官翩怪怪的。
“那你呢。”苌庥恨恨轉頭,許是在極力收着妖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雙眼通紅地盯着上官翩質問道,“你又要準備什麼時候殺了我?”
付逍聽到這句下意識回頭看向緊閉的屋門,一臉傻了的表情:“唵?”
他與衡霧尋收到的委派令是要将妖王盡量活捉帶回,在府中待這幾日得來的情報裡也沒聽說上官跹相好同上官翩有恩怨啊?
吃飯的時候還知道幫忙護着,怎麼今天便反目?兩人有仇?
“大白天出月亮,大晚上出太陽,奇了怪了。”見苌庥轉身同上官翩對峙,付逍嘟囔了一嘴收了劍慢吞吞向背後屋門小步挪去。
上官翩對剛護着上官跹的家丁和丫鬟擺擺手,幾人倉皇離開。
趕來一直在看熱鬧的涼落祈此時看得有點累了,剛把衣擺一掀準備就地而坐,十傾曜的神器先動一步,速速飄到了涼落祈身旁。
涼落祈毫無察覺,在望着绾渡和上官跹離開的方向時向下一坐突然感受到了什麼東西軟乎乎的,心下一驚他想低頭瞧瞧時險些栽個跟頭。
眼疾手快地扶住涼落祈的背摟住他的肩,十傾曜淡淡看了眼涼落祈的身下之物。
這時幾個家丁和丫鬟折返回來,一人手中提着一盞未點的燈站在府中各處。
上官翩提燈經過涼落祈兩人時,恰好花繩竄了出來,委屈巴巴地蹭了蹭涼落祈的腿,涼落祈定眼一看是那花繩神器,失笑着擡手摸了摸花瓣,輕輕安撫道:“無事,謝謝你了。”
說着他複望向上官翩離開的方向。剛剛提燈随她轉身擺動時,借着燭火他看到了上官翩的手腕處有青色的疤痕。
另一邊的對峙還在繼續,護着上官富貴的衡霧尋此刻也忍無可忍一把拍開了屋門,大步邁出,上官富貴躲在他背後忙拽住他的衣袖哆哆嗦嗦道:“大人大人大人你别抛下我啊!”
“在下認為,不如把陳年舊事一起抖一抖吧,我好給你評評理啊。”衡霧尋見院中有了光,挺了挺身闆搖着扇子開了口。
苌庥沒有理會他,而是死死盯住去點蠟燭的上官翩道:“我為什麼沒跑?她讓你來告訴我,但你沒有來,是或不是?”
“妖王大人。”上官翩淡淡将手中燈向着家丁手中的提燈一碰,燭火便燃着了那提燈的燭芯。
這是有靈力或妖力才能做到的,而上官翩在點燃後卻是十分自然地離開走向下一個提燈人,她邊走邊道:“沒錯,妹妹讓我想辦法,我偷偷溜了出來,沒去尋你是因為早就有神仙埋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