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想到了什麼,低下頭靠在他耳邊道:“正巧绾渡趕來。”
涼落祈皺眉,衡霧尋正扇着扇子,這會兒折扇一合嚷嚷着我清白便開始梗着脖子喊付逍:“付逍!付逍!我們走的時候他還在呢對吧!”
昏昏欲睡的付逍又一次睜開眼:“……哎。我還沒睡覺呢……”
“如此,那便去看一看。”涼落祈視力還未恢複,十傾曜聞言自然不能放着他亂跑,當下看向衡霧尋。
衡霧尋瞬間讀懂他的意思,立即起身賣力地拍了兩下胸脯:“涼兄在府裡休息吧,找人就放心交給我們去看!”
被闖入屋門的衡霧尋突然把自己拖出屋的付逍呆滞地立在五更天的涼風中,對衡霧尋的蹿來跑去視而不見,靜靜地盯着某個遠方,表情像要羽化一般一樣安詳。
衡霧尋繞了一圈确實沒有發現上官翩的蹤迹,原本射殺山鬼和妖王的地方隻留下一堆整慢慢風化的長羽。
發現付逍立在遠處一動不動,衡霧尋不解地走向他,用扇子戳了戳他的胳膊:“呆子,怎麼了?”
良久,付逍默默轉着頭,睜着通紅的眼睛将衡霧尋吓的一跳,幽幽歎了口氣:“哎——我還沒睡覺呢——”
衡霧尋:“……”
身為一個人,真是辛苦你了。
天空開始泛白,約莫卯時近末,門外傳來了拉車聲,吆喝聲,唯獨上官府内還很安靜。
涼落祈眨了眨眼睛,還未恢複。十傾曜在他身邊陪他坐着,時不時向茶杯中添點茶水。
上官府内還很安靜。安靜到兩人間隻有茶壺碰茶盤的聲音。
“阿祈去休息會兒吧。”
“小十不休息會兒嗎?”
兩人同時開了口,又是異口同聲:“不了,等天亮。”
十傾曜的等天亮不過是想看看朝陽。
刺破黑夜的桎梏,熠熠生輝,那是萬衆矚目的焦點,是他追逐的中心之處。
“嗯?為何?”涼落祈似乎沒料到,伸出手試探般地摸索着,十傾曜見狀将茶杯遞給他,他道了句多謝慢慢喝了起來。
十傾曜将胳膊搭在了石桌上撐起頭看着他,眼角的小痣将紫瞳中那抹柔色襯出幾分黠态:“沒什麼。曾在雪域中見過一次朝陽,感覺府中陰翳,故想趁這機會等一等。”
“我知鶴樾一處有朝陽生危岑的地方,小十如果去了,定能見到這盛景。”
十傾曜輕笑道:“那就等阿祈帶我去了。不過隻要是能看到,在哪裡我都是喜歡的。”
“是嗎,”涼落祈由衷點頭,“那恐怕有點難度。畢竟不久前我剛殺了妖王。”
如今的鶴樾,大半是妖族的天下。
“阿祈不睡是?”
聽到十傾曜的詢問涼落祈沉默了一瞬,擡起頭用看不見的眼睛眺望那片開始放金的紅:“我要去青要之地一趟。”
“……”十傾曜上揚的嘴角慢慢淡下,他放下手立正了身子,看向他,“阿祈,你要瞞下去嗎?”
“……你知道?”涼落祈咧開嘴,他似乎在對他笑,又似乎在嘲諷自己。他仿佛如釋重負一般歎了口氣,又伸着手開始摸索起來。
十傾曜看着眼前幹淨白皙、骨節分明的手,看着他隔空摸索又不像需要什麼的樣子,最終還是把手靠過去了一些:“阿祈?”
涼落祈的手碰到那溫涼的片刻,兩隻手便一同握住了他的。
他握住的是一雙修長而漂亮的手。
至于漂亮到什麼程度,是涼落祈每次有意無意看到時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的程度。
十傾曜的手是輪廓分明的那種,雖然膚色蒼白卻很有力量。
他有兩次偷摸看的時候差點被發現,好在他反應及時,化險為夷才不至于給自己丢人現眼。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喜歡的東西雖然很多,但頭一次盯着别人的手看,十傾曜在他這裡還是頭一個。
突然有點難為情。
向上了說,他是他的渡師,那可是約同于師父的人,他要尊敬才是。向下了說……
向下怎麼說?友人手不可看?
還是說他要臉吧。
這麼看來,他喜歡十傾曜的地方似乎慢慢多起來了。眼睛,神器,手,下一個又會是什麼?
他忽然覺得十傾曜的體溫他也是十分喜歡的。
等等……體溫……?
涼落祈猛然回過神來。
不得了。這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