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是同袍~”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女子側過身來高舉着小手靈動地揮起來。
女子一身單薄紅裙立于這片翠綠之地,齊發披散,露出的臉小巧又好看:“黃昏安呀~同袍~”
已是冬至,涼落祈裡裡外外雖穿得不多但也足夠暖和,青軸色的暗花長袍外披着如荼的白氅,手中正捧着十傾曜特意備給他禦寒用的銀白手爐。
說來奇怪,他确實是一個入冬就要用手爐的人。印象中他的手爐也不盡相同,不過都是曾經事了。
他對十傾曜并無印象,說得上一無所知。他神識中很混亂,連帶着記憶中的身影也混亂起來。
他不知道那些模糊的人都是誰,但能憑借一些人身上特定的東西對應起來,比如一角衣角的月白紋,水煙管,折扇栖衡,似泥似水變幻莫測的神器……
但十傾曜不一樣,無論是那雙紫瞳,還是那顆玲珑骰,辨别性如此強的東西他竟沒有一絲印象。
反觀他對自己的事又都很清楚,無論是自己的行事風格,還是自己的生活習性。
十傾曜見他立在原地沒有回應女子的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阿祈?”
涼落祈回過神來,看着面前單薄的身影,他總感覺這一襲火紅的長裙從天界某處見過。
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涼落祈隻得作揖緻歉道:“既是同袍,想必姑娘也是天界的。在下涼落祈,請問如何稱呼?”
“沒錯沒錯,吾乃戰神紅蓮,請你這次要記住吾啊,祈神。”
紅蓮尾音剛落便一蹦一跳地跳到十傾曜面前,伸手比劃了兩下自己的頭頂到他身上的位置憤憤道:“什麼?憑什麼你還能長?”
十傾曜沒有過多理會,那表情仿佛在表達顯而易見的理所當然。
紅蓮撇撇嘴,又背着手跳到了涼落祈面前,繞着他轉了兩圈後,伸手也比劃了兩下,随之滿意地點點頭道:“嗯嗯,涼落祈你沒怎麼長個子真是太好了。”
涼落祈:“哈哈哈。”
“同袍同袍。”紅蓮指了指身後的溪水,“我的傘掉進去了,能不能麻煩二位幫吾去撿一下~”
涼落祈望了望這山清水秀之地,沒有多少靈力波動,但分布得極不自然。
左側的山綿延不斷,溪水也随山脈蔓延到盡頭。溪水右側是種的松柏,可松柏的方位很奇怪,有兩棵不同于其他,正繞着溪水。
涼落祈走上前去看了看被樹繞着的溪水。
小溪來源是個泉眼,有半個拳頭大,處在溪水下方。紅蓮說她的傘掉了進去,若這麼小的泉眼都能掉傘,那這泉眼怕是……
他掃視了一圈,撿起一塊手掌大的石頭向泉眼抛去,眼睜睜地看着石頭被那洞吸了進去。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涼落祈向兩人說道:“此泉眼是個陣,不知道下面是什麼。紅蓮姑娘在此看了許久可有想法?”
紅蓮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了件白裘,正鼓搗着垂下的幾團毛團,聽到涼落祈點了自己的名字她擡頭一臉茫然:“就是不知道所以才等人來嘛。”
“就紅蓮姑娘一人?”涼落祈彎腰順手撿起幾顆小石子,十傾曜上前接過手爐,聽見紅蓮道:“是的,吾是偷偷跑下來的。”
末了不忘誇一句:“吾的白裘好看吧?聞玉給的。”
涼落祈停下往水中丢石頭的動作,看着她稱贊:“好看。”
十傾曜走到他身邊,看着他在泉眼周圍擺放的小石頭,東少西無,南多北少。
“布陣?”
“是。用陣中陣探泉眼最合适不過。”擺完最後一塊石頭的涼落祈站起身點了下頭,後退了一步捏了個決。
小石頭頓時全亂了套,在最東邊的那顆動起來之後所有的石頭都蹦了起來,有兩顆慢吞吞挪動位置,有幾顆鯉魚躍龍門一樣躍出水面又落了回去,不一會兒都又回到了泉眼周圍。
此時分布的幾顆石子呈現出了南少北多,東多西無之樣。
涼落祈趴在邊上看了會兒起身拍了拍膝蓋處的灰塵:“泉眼通向東北偏東。”
十傾曜也看了兩眼,輕笑:“這不是巧了。東北偏東。”
他的目光落到了紅蓮身上片刻,又望向東方:“鶴樾。”
紅蓮笑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湊上前弓下身:“咩咩咩?這是怎麼看的?用的什麼法子?”
涼落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是他自學出來的,用到了些天幹地支和風水七占的混卦,想着天界的神仙對于這點小玄學應該是都能悟出來的,遂回道:“水靈探地術。”
紅蓮反應了一會兒,在兩人在讨論前行方向時插話:“你說你這是占蔔?”
“姑且算是吧。你若見到其他蔔卦人的話,譬如丢銅錢的,搖竹簽的,燒龜甲的,用法都差不多。”
涼落祈覺着這個說法不夠嚴謹,畢竟他是将幾種法子融合到一起的,又補充道:“還有一些人用符箓,掐指占,還有羅盤,我這個相當于三兩結合的混卦,天界蔔卦同僚應該也會如此吧。曾經我同他們一起算過……”
側頭望向紅蓮,看到的是她聽得瞪大了的眼睛。涼落祈愣了下有些疑惑:“……紅蓮姑娘是沒聽明白?”
紅蓮搖搖頭,由衷伸出一隻背到身後的手對他豎起大拇指誇道:“同袍,天界沒你早晚得散。”
天界神仙都會個屁。那群半吊子占蔔師天天拿着稀奇古怪的東西神神叨叨的,沒事兒的時候沖最前,有事兒的時候跑最後,一點不中用。
紅蓮忽然想起來了司理閣的司命。
雖然稱司命,她好像也不會這種複雜的卦式。她閑來無趣時曾去司理閣尋司命唠過嗑,聽她說過有人窮極一生能究出來一種卦法就是萬幸,能同時掌握幾種占術亦是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