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離走後臨魚黑夜變回了白天,應是第二日了。是他破了這不明所以的黑夜白日。
算做了件好事。
蠟燭全部吹滅屋中幾乎可以頂充晚上,加之屋外靈雨未停,是個睡覺的好天氣。
涼落祈這會兒迷迷糊糊地認為隻有在睡一覺養好精神後,才可以頭腦清晰地順利解決臨魚之事,于是他想也不想便對十傾曜發出邀請:“小十,一起休息嗎?”
“好。”
直到涼落祈走到床前,才發現這床并沒有想象中大。就算是他當時在南山,獨自一人時,那床也足夠容納兩個成人。
而這床……
涼落祈用手按了兩下,又比劃了比劃,陷入了沉思。
床鋪很柔軟,但這大小感覺兩個人睡在一起仍是有些擁擠的。
他脫了鞋上床往裡爬了兩步,想試試躺下後空出的位置有多大,這取決于他是能在床上睡還是要去桌上湊合着趴一趴。
總不能兩人擠一起吧。
正這麼想着,結果人剛闆闆正正地躺下,身邊空也陷了下去。
涼落祈側頭:“???”
十傾曜整個人已經坐床上來了,發覺身邊人目光投向自己,躺下後便同身邊人對視道:“怎麼了?阿祈?”
涼落祈清了清嗓子:“無事,本來想試試這床能不能容下我們兩人的。”
“不擠。”十傾曜臉上是任誰看都是一副誠實的模樣。
涼落祈心想兩人都闆闆正正躺着,隔着也就兩拳的距離。兩床被子蓋上後,那少得可憐的縫隙也沒有了。
鑒于他臉皮薄了些,和人一起睡着實不太好意思,又不想反駁十傾曜,生怕他自己跑桌子那邊趴着睡去,于是他默默往裡面挪了挪。
涼落祈從小睡覺不太老實,靠牆會冷,靠邊會掉。兒時因為這點,哪怕他的床寬度六尺有餘,靠牆一邊還是鋪上了柔軟的毯子,靠邊那處多了床被子。他就睡在中間,一直如此。
後來下了人界,住客棧,住居屋,或舒适,或簡陋,他再也沒睡過他那般大的床。
他曾半夜經常凍醒,也曾常常落床,慢慢習慣之後,在半夜偶爾靠牆凍醒和偶爾滾下床之間他選擇了随緣。
可這是潮濕的臨魚,那牆透着令人刺骨的涼意,于是他又默默挪了回來。
十傾曜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心下了然地沒有戳破,反手放下床幔:“牆冷,阿祈靠過來,不擠。而且我不覺得師徒一起睡有什麼不妥當的。”
涼落祈心想——好有道理!
他背過身去将要入睡,迷迷糊糊之際,他聽到十傾曜說:“阿祈,等此事結束,你想知道的,你全部都會知曉。”
他輕飄飄嗯了一聲便睡沉過去。
再次睜眼時,涼落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草藥味。他動了動胳膊,感覺手是懸着的。
他疑惑地睜開一隻眼努力眨了兩下,然後在模模糊糊中發現自己的胳膊搭在了……
十傾曜的脖子上。
“……”涼落祈閉上了眼睛。
應該是夢吧,不然怎麼會抱着人家的。
他如是想。
沒有發現自己耳根紅到脖頸處,重新睜開眼睛時,碰巧被自己抱住的人動了動身子。涼落祈感到自己的腿也跟着動了一下,他腦子嘭地炸開了一道響。
他知道自己睡覺不老實,但沒想到自己睡得這麼不老實!
涼落祈驚悚地想,總不能是因為喜歡十傾曜溫溫涼涼剛剛好的體溫,所以才如此冒犯吧。
思及此他連忙起身想看看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冒犯樣。
外面雨已然停下,屋中被窗外透進來的光照得朦胧。床幔還垂着,涼落祈借着牆上窗透來的絲縷光亮逐漸看清。
隻是腿還沒來得及收回來,依着上身重量,搭在十傾曜脖子上的胳膊由于長時間懸着的緣故正使不上力氣,在胳膊完美打了個滑後加上起身不小心又自己給自己絆了一下,涼落祈結結實實地摔到十傾曜的身上。
十傾曜習慣地伸出手搭在他的腰上,剛眯着眼喚了聲阿祈,涼落祈立馬伸出手去捂住了他的眼睛:“早早早啊,小十哈哈哈哈哈哈。”
“早。”
被遮住視線的十傾曜重新閉上眼,睫毛劃在涼落祈的掌心,引起他一身戰栗。
意識到自己此刻叉着腿趴在他的動作極其不雅,他緩了緩後立刻起了身,才發現自己的被子堵在了牆邊。
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被子,他一陣啞言。
自己倒是會選的。
多半是半夜被凍醒了,将被子鋪去牆邊,跑十傾曜被子裡睡覺去了,然後就……
他倒吸一口涼氣,迅速下了床。
涼落祈一張老臉紅了又紅,耳朵紅得更是能滴出血來,張嘴就是一通抱歉小十,小十抱歉,小十我真的太抱歉了。
十傾曜已然醒了覺,這會兒眸中染着極深的笑意,看着涼落祈像隻驚慌失措的兔子,心緒不甯又坐立不安。
他也起了身,走到桌邊倒了杯水遞給了兔子,聲音和以往一樣又有些許不同。
或許是彼此道出了些心聲的緣故,涼落祈聽着他的聲音夾了幾分縱容和蠱惑,他感覺十傾曜此刻像隻慵懶的狼:“或許阿祈也不必如此拘謹?”
“那我該如何是好呢?”涼落祈乖乖接過那杯水,剛喝到口中差點嗆住。
他聽見十傾曜說:“嗯……不然多一起睡幾次适應适應?”
“師徒一起睡……有什麼不妥當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