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懲罰會不會有些重?”像是呢喃,又像是詢問,衿安起身跟在他身後,也沒有回話。
災離望着那蒲公草想伸手折一團下來,手剛要觸上它的莖,忽然起了一陣風。
災離面前霎時掃過一陣白色,蒲公草被零零落落吹散,漫天飛着。
他盯了許久,直到再無散開的蒲公草可盯,才轉身向殿門走去:“衿安,我沒事了,多謝你。”
衿安搖搖頭,不善言辭的他行了個禮又重新歸于暗處。
災離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念室。
“啪——!”
“十六。”
“擇韶大人,請跪下。”
“滾。你也配?”
“……”
略黑的屋内,中央一個約莫一尺的高台上,擇韶赤着上身,雙手被兩旁鎖鍊束縛,脖頸和雙腿也分别被三根捆神鎖綁住。
念室是懲罰神仙的地方,地方不大,但構造不同于其他的四方頂,這是五方的。
室内極其幹淨,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刑具。所有的懲罰都是帝師下達,神官代勞。在念室内,可以面壁思過,可以訓練五感,但刑罰隻有一個,便是鞭刑。
念室并非災離所造,究其本源應該是鳳凰築成。
當時天界最先成神的是五方神鳥中居于中央位的鳳凰。那一天鳳凰的靈力布滿天空,照亮天界,遍布大地,也讓人界意識到神靈是存在的。
不知過了多久,鳳凰誕下了五顆蛋,其中一顆夭折,其他的四顆在她與三方神鳥的照料下孵化于世。
鳳凰沒有名字,所以也沒有什麼稱呼。奉鳳凰為主的神仙以及陸陸續續飛升之神都稱她為大人,孩子們也僅僅稱其為母親。
随着四隻幼雛的長大,在他們可以化形成人時,鳳凰就對他們進行了嚴苛的訓練。她也曾帶回去一隻同他們年紀相仿的幼童,為了方便管教,她建了一間念室用來訓練和懲罰。
念室用的黑冰石可以阻斷被罰者靈力的使用,五面頂角處各有一根捆神鎖鍊,中央約莫一尺的高台也是黑冰石所制,被罰者就是要在此處捆上捆神鎖接受懲處。
四周的牆壁以及高台的中央刻有一個金色字符,無人認識那是什麼字,全當是鳳凰心血來潮造出的符咒。
據傳,當初有兩方神鳥在一旁當苦力時見她刻下這金色符号曾問過有什麼作用,鳳凰隻淡言:“五字為以蒼生為任,告誡他們做事不可憑本性,不可随本心,要時刻心系天下。”
像是才想起來兩方神鳥的疑惑,她解釋道:“沒什麼大用,多了道束縛罷了,日後随他們去悟。”
其中一個看着大殿内五個小小身影疑惑:“他們能掙脫五條捆神鎖?”
鳳凰也望過去,輕笑道:“當然不能。”
災離推開念室的門時,塵封的記憶撲面而來。
鳳凰在天界建成最大的宮殿裡生活,從宮殿中架着雲梯延伸出的四所偏殿是鳳凰四個孩子的住所,立在偏殿旁的四所宮殿則是其他四方神鳥之處,其他零零散散的則是各神仙的住處。若是俯瞰下去,所有宮殿整體仿佛一隻巨大的鳳凰形狀。
而念室是立在鳳凰的頭上的。
随着鳳凰的隕落,四方神鳥的隐匿,鳳凰四個孩子的下落不明,再到後來的天帝失蹤,隻有他沒有離開,憑借實力平息了混亂的天界,憑借身份被推舉為帝師。
從此鳳凰和天帝所居的宮殿成了帝師殿,當初的鳳凰圖也在幾年内拆拆建建,留下的也被修葺修繕成了方便衆神的布局,唯有念室,從未動過。
他忽然想起來那個時候,金凰是四個孩子中最小的,卻是四個孩子中最出色的,也是四個孩子中最活潑的。
四個孩子在他們母親的住所中學文習武,相互比試,年歲最大的孩子是個女孩,同弟弟們比試時永遠排第二。
後來五個孩子——不,準确地說是六個孩子——
當年除卻鳳凰的四方神鳥中,有一隻是還沒孵化出來的。
後來,毫無例外的,不管什麼時候,曾經的第一還是第一,而第二卻被除了名,變成了他——災離。
“啪——”
“二十二。”
“擇韶大人……”
“滾!”
小神官數鞭數的聲音在耳邊清晰地傳來,思緒被拉回,災離聽到擇韶的聲音,望着面前的走廊,走了進去。
“啪——”
“二十八。”
“擇……”
“滾。”
離得越近,鞭入皮肉的聲音也聽得清越楚,包括被打之人的悶哼聲,似乎在強忍着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災離走到高台時,小神官正高舉着鞭子準備落下最後一下。他側了側瞳發現了來人,下手卻仍是平穩有力,夾雜着靈力,毫不含糊地揮下。
“啪——!”
“三十。”
“擇韶大人,請跪下。”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