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骁白皙的臉上浮起紅霞。他難為情地看了一眼林珊,祈求她的安慰。
這時,秘書敲門,提醒林珊有訪客。
林珊撂下下屬,回辦公室。
她來得倉促。她的辦公室是行政臨時安排的。隻有一張辦公桌和兩把椅子。
童真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等,懷裡抱着一個保溫餐盒,看向門口的方向。
和疲憊的她不同,童真臉色紅潤,雙眸有神,自始至終都如一汪單純清澈的湖水。
見她進來,童真打開飯盒,一一拿出菜、湯和米飯,筷子和勺子搭在碗沿。
一口熱飯下肚,林珊忽然覺得自己沒那麼累了。童真托着腮,看她一口一口吃飯。見到她,童真才意識到,半個月未見,他還是有點想念她的。
“如果這個項目失敗了,我可能會被老苟擠出公司。”
老苟就是苟勝利。自從林珊進公司,兩人就互相看不上。林珊看不慣他逢迎拍馬,苟勝利看不慣她恃才傲物。上一屆兩人競争副總裁,林珊赢了苟勝利,兩人徹底結下梁子。
“沒事,家裡還有我和西西。小秦把店管得很好,每個月分紅很穩定,我們餓不死。”
“開玩笑。我林珊怎麼會輕言放棄?”
盡管這麼說,林珊的眉頭鎖得沒那麼緊了。誰都不愛孤注一擲的絕境,背後有條退路,總是讓人心安一點。
童真想了想,又說:“你調查過史陽的妻子嗎?”
林珊:“她在一場車禍中身故,和這筆交易沒有關系。”
童真:“撞死他妻子的那輛車,是江北一汽造的,他因此讨厭韓氏。”
林珊又驚又喜:“你怎麼知道?”
童真說了與史陽相遇相識的來龍去脈。
林珊捧住童真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轉身大步而去,喊道:“小何,快發一個會議通知,我要調整交易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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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超說給二老在小區附近的賓館開了房間。他怕徐娟嫌貴不去,故意說隻要一百塊錢一晚。沒想到,徐娟跑去問了賓館前台,得知一晚要五百,說什麼也不去住。
“五百一晚?搶錢呐!我和老頭子帶西西睡一張床,你和田來睡一張床,童真打地鋪。”
徐娟鋼齒銅牙,說出的話,誰也改不了。
童真和林超面面相觑。田來把林超拉到門外,小聲說:“我受不了了。如果他們不走,我走。”
林超小聲哀求:“我爸媽年紀大了,來一趟華城不容易,你就遷就遷就他們嘛。”
童真靈機一動,說:“林珊出差,住宿費是可以報銷的,你們要是不住,那等于替公司省錢。”
這麼一說,徐娟和林樹高高興興地去睡賓館了。
林超請了三天假,做好攻略,帶爸媽出去玩。第一天爬長城。徐娟說什麼也不去,說破石頭堆起來的牆有啥好看的,還要費那八十門票錢!于是,林家父子兩人去了。
徐娟把小小的出租房打掃得煥然一新,床單被套換了,連窗簾都塞洗衣機裡狠狠轉了幾圈。洗去經年灰塵的窗簾顔色鮮亮,迎風飄揚。房間裡彌漫着一股洗衣粉味的潮氣。
田來拎着一兜子菜回來,随手拆了一塊百潔布放在廚房的台面上。
徐娟:“哎呀,你們年輕人,怎麼這麼浪費?”
田來:“阿姨,百潔布去污抗菌,也不貴,我們都是這麼用的。”
徐娟:“你們年輕人,沒吃過我們老一輩的苦。但凡吃點苦,你就曉得一塊兩塊也是寶。”她拿出一條舊背心,說:“廣告都是騙人的,百潔布都是化纖塑料,哪有純天然的棉布環保健康。以後,你就用這個啊。”
看着破洞背心,田來的額角青筋直跳,忍住沒說話。
徐娟從包裡拿出廚房秤,将田來買回來的菜逐一稱過去。一邊稱,一邊問:“小田,鴨蛋買了多少?”
田來絞盡腦汁回憶:“兩斤三兩。”
“小白菜呢?”
“抓了一把,可能是五兩吧。”
“西紅柿呢?”
“兩斤二。”
徐娟的眉頭越皺越深:“鴨蛋的數不對,隻有一斤八兩!”
田來:“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你把手機支付記錄打開看看,不就曉得了嘛!”
徐娟白天逛了一圈菜場,把各類果蔬肉蛋的價格記了個門兒清。這麼一算,果然付了一斤八兩的錢。
徐娟心疼:“差了半斤多呢,合着得要三塊錢,平攤下來,林超也虧了一塊五!菜場的奸商最喜歡欺負你們年輕人,曉得你們不看秤……”
徐娟越念叨,發現田來的眼神越直,覺得不太對勁。
“好!我這就去把錢讨回來!”
田來劈手奪過廚房秤和鴨蛋,旋風一般沖了出去。
徐娟跟在他後頭。
田來沖到蛋攤邊,把手裡的鴨蛋放在廚房稱上:“老闆,缺斤少兩,你短我半斤鴨蛋!”
蛋販:“不可能!我家可是誠信商戶。”
田來提高聲調:“我付了兩斤三兩的錢,你隻給我一斤八兩的蛋!短我半斤!”
一個路人說:“他家就是這樣,上回也短我二兩!他還硬說我記錯了。”
“賠你兩個蛋,别耽誤我做生意。”蛋販有點心虛,抓了兩個鴨蛋,要放進田來的塑料袋裡。
“侬則戆頭!誰稀罕你的臭蛋!”田來把他的手一打,又掀翻了整個攤子。
田來和蛋販扭打在一起。
徐娟站在一旁,虛弱地勸架:“别打了,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