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傳來保潔的崩潰大喊:“天殺的!要是被我抓住,拿拖布打斷腳杆!”
童真和宋丹青相視一笑——一直存在兩人之間的别扭感頓時消弭。
老伍一馬當先,走在前頭。
“509、508……”
逐個房門對過去,最後停在“505”前,老伍用胸牌刷卡開門。
老伍住的是單人套房。房間朝南,有獨立的衛生間,幹濕分離,馬桶邊有扶手,牆上安裝了報警按鈕。
童真從衣櫃裡翻出三套舊衣服,先把老伍推進衛生間,按進浴缸裡洗刷一邊。宋丹青是最後一個從衛生間出來的。他摸了摸領口,似乎不太适應如此粗噶的布料。
童真打量他:“還挺合身。”
宋丹青看看老伍的身形:“不是老伍的衣服?”
童真:“嗯,是一個朋友的。”
宋丹青表情微變,沒有追問是哪個朋友,好像他已經猜到。
童真用毛巾包住老伍的濕腦袋,給他擦頭發。老伍挨着童真的胸口,安靜得像隻打瞌睡的老貓。
老伍忽然握住童真的手腕:“小玉,你的手咋變粗了?”他摸摸童真的臉,很難過:“咋還瘦了好多!”
童真循循善誘:“我把鑰匙弄丢了,你幫我開門好嗎?”
老伍精神振奮:“小玉,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宋丹青對童真猶疑:“你确定他這個狀态能開鎖?”
他說得小聲,還是被耳尖的老伍聽見了。他光腳跳下床:“開鎖?這個世界上沒有老子打不開的鎖!”
老伍從床底拖出工具箱,健步如飛地跑出去。
童真開車。老伍抱着工具箱,挨着宋丹青坐在後排。他盯着身旁的男人看,覺得奇怪:這個場景好像在夢裡見過?
-
老伍輕而易舉地打開辦公室的門。
巴掌大的辦公室裡被一桌和兩椅擠得滿滿當當。牆角堆了一摞新打印的菜單。重要的資料都在桌底下的保險櫃裡。
老伍趴在地上,嘴裡叼着手電筒,耳朵貼着保險櫃,捏着一根鐵絲往鎖眼裡小心地捅。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老伍還是維持同樣的姿勢,眼睛瞪得賊大,酒糟鼻上滲滿細密的汗珠。
童真着急:“老伍,你到底行不行?”
老伍眨了一下眼睛,眉骨的汗流進眼睛裡。他揉着眼睛從桌底鑽出來,沮喪:“小玉,這個鎖太難喽。”
童真用小秦和林珊的生日試了三遍,保險箱的警報“嘀嘀”響。
宋丹青接過老伍手中的鐵絲,從保險櫃與地面的縫隙裡挑出一張紙。紙上寫了八個數字。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是密碼。”
童真緊張:“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再錯,保險箱的防盜程序要被激活,二十四小時内都無法開鎖。
一聲悅耳的“嘀——”。
保險櫃開了。老伍捧住宋丹青的臉,吧唧親了一口:“謝謝你,幫了我的小玉!”
童真從裡面抱出一台筆記本電腦和一本賬冊。保險箱裡還有一摞現金和一個首飾盒。童真沒碰。
筆記本電腦的開機密碼居然也是一樣的。童真忽然想起來,這是明仔的生日。
門外響起腳步聲和說話聲。
小秦的大嗓門隔着兩道門都能聽見:“訂婚戒指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能忘帶?”
明仔小聲辯解:“你明明說過你自己保管……”
“好啦!趕緊開門!再耽誤下去,吉時都誤了!”
廚房的後門從外面鎖上了。意識到要被甕中捉鼈的童真急得團團轉。
老伍凜然地迎向大門,臉上滿是英雄主義的悲壯:“小玉,就讓我再救你一次!”
店門剛開,老伍拔腿就沖,像一個保齡球撞上明仔。
明仔如一堵牆巋然不動。老伍被彈回來,摔在地上。他很沒面子地捂住臉。
後進來的小秦看見狼藉的辦公室,又急又氣:“童真!你居然敢偷東西!”再看到童真手裡的東西,她駭然尖叫:“明仔!快把東西搶回來!”
明仔捏緊拳頭,粗壯的手臂幾乎要撐破袖管,氣勢如熊,朝他們步步逼近。
宋丹青把童真護在身後,兩人一步一步往後退。
明仔:“童真,把東西還給小秦,我還當你是朋友。”
童真:“這裡頭很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你聽我解釋!”
“先把東西放下再說。”
明仔很生氣,如同一頭發怒的公牛,聽不進任何解釋。他掄起一把椅子,朝童真的面門砸過去。宋丹青轉身用後背擋住這一擊。
木頭砸向骨頭的聲音不大,但足以驚心動魄。
童真看見宋丹青近在咫尺的臉迅速變白,額角的青筋暴起,幾乎要從皮膚下面破土而出。
老伍匍匐向前,抱住明仔的大腿:“不準傷害我的小玉!”
明仔本能撩腿甩開。
老伍像一團被牛腿刨飛的泥巴,輕輕飛起,又輕輕落下,砸在地上,給人一種四分五裂的錯覺。
明仔心慌極了。他是多麼迫切地希望這是老伍耍的碰瓷把戲——趁他回頭,他就原地蹦起來,一溜煙跑開。
或許所有人都抱有這個想法,不約而同看向老伍。
老伍的頭一歪,血像蚯蚓從口鼻裡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