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時倏地擡起頭，在光滑的電梯間的鏡像中與霍系舟對視，霍系舟又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回去在休息室洗個澡，讓小趙去你家拿衣服還是穿我的湊合一下？”

譚時腦海中的小人在打架，理智小人說身為總助沒處理好事情還讓總裁出面，怎麼還能再麻煩霍總呢？邪惡小人說那可是霍總的淋浴間霍總的衣服！給誰誰不穿？！

理智小人揮舞着拳頭，快醒醒譚時，霍總最讨厭辦公室戀情，你想讓霍總發現端倪開除你嗎？

邪惡小人揚起手裡的鋼叉，将理智小人“咻”得叉飛了出去，那可是霍總的衣服！霍總的！

譚時紅着臉回答說：“不麻煩小趙了，中午路上也堵，我先借用您的衣服，明天洗幹淨再還您。”

上到11樓，譚時從電梯間出來，走廊敞開的窗戶吹進來二月的冷風，讓譚時被酒精熏騰的大腦清醒了，他臉上升騰而起的熱度逐漸降了回去。

“霍總，”譚時跟在霍系舟身後，“抱歉今天是我工作失職，還辛苦您替我善後……”

霍系舟沒有停步，打開辦公室進去坐在椅子上才和譚時說話，譚時自覺的站在他身邊。

“你覺得你今天做錯了嗎？”霍系舟問他。

譚時一怔，他錯了嗎？譚時斟酌着開口：“我應該采取更柔和些的措施，别和周向松起正面沖突，現在周總那邊不好交代……”

“不，”霍系舟打斷他的話，正色道：“譚時，你是我霍系舟的助理，你的态度就代表着我的意見……”

“我們和周家的合作是重要，但是這不代表需要你向周家少爺低頭，逸雲是你要亮給公司乃至全行業的名片，你要讓這張名片從一開始就有污漬嗎？”

“當然不，”譚時肯定地回答他，“逸雲是我們新的業務，我自然要做到最好。”

“所以你今天本就沒錯，如果你今天破例讓周向松考核，後續會有人源源不斷懷疑你考核是否公平公正，出道後的非議更是不會少，今天看在周總面子上放周向松一次，以後你還怎麼嚴格要求你的團員？”

霍總是在為他考慮，譚時的心好像撞進了一團棉花，柔軟得讓他要飄起來了，“霍總……”

霍系舟繼續說道：“你今天做錯的事情是看在周總的面子上對周向松态度太軟，讓他以為你好欺負。”

譚時呼吸一緊，飄起來的心又落了回去。

霍系舟擡頭看向他，“譚時，當初決定讓你去帶逸雲的時候，你應該清楚我想讓你做什麼。”

“霍總，我……”

“我想讓你能獨當一面，譚時，你的工作能力很強，隻當助理對你而言太屈才了，公司也需要一個能分擔我職責的支柱，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公司的大小事務方方面面你都清楚，所以這個人非你莫屬。”

霍系舟聲調平穩，“你現在隻需要帶着逸雲做出成績來堵住其他人的嘴，我希望總助可以變成總經理。”

譚時壓下心中的澎湃，點點頭：“我明白了霍總，我盡快調整，不會讓您失望的。”

“嗯，我相信你。”霍系舟示意他快去洗澡，泅濕的毛衣貼在身上不舒服，“衣服在我休息室你自己拿，食堂這會沒飯了，我訂了餐洗完出來吃。”

譚時仰着頭站在蓬蓬頭下邊，溫熱的水沖在他身上，剛才在電梯裡升起的旖旎心意已經在于霍系舟的談話中被驅散地一幹二淨。

霍總并不需要一個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助理，也不需要一個躲在他身後的愛人，他需要的是可以并肩作戰的戰友，一個事業上的合作者。

可是，譚時抹掉臉上的水，自嘲地笑，他怎麼可能不了解霍總的心思，不過是他私心不想離開霍系舟身邊，他喜歡助理這份工作，喜歡隻和霍系舟分享的空間。

譚時無聲地歎息着，水順着眼角滑入眼睑中，擾得人眼睛酸疼。

暗戀是一個人的故事，從心動的那一天，他的心就被泡進了檸檬水中，起初是酸甜的，時間越久，甜味變淡，檸檬會越泡越苦……

譚時時常會詢問自己，為什麼要喜歡霍系舟呢？為什麼偏偏是他？

這個問題譚時自己也給不了答案，或許是在招聘會上看到霍系舟的第一眼就着了魔，或許是跟在霍系舟身邊太久，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引着自己的心……譚時反問，誰與霍總這般穩重果決、成熟的男人朝夕相處會不動心呢？

可惜，霍總并不是一個會因為日久就生情的人。

譚時擦幹身上的水汽從洗漱間出來，他在衣櫃裡選了一件霍系舟的毛衣，霍系舟比他足足高出一個頭，身形更是高大，毛衣這種沒有棱角的衣服穿大幾個碼反而會有慵懶的效果。

譚時剛出來，前台就送來了霍系舟訂的飯，兩人迅速吃完，譚時打開今天考核時做的筆記，他的手機上已經收到了舞蹈老師和音樂老師的錄像，點開後開始向霍總彙報自己的考核結果。

“原本打算要7個人，今天考核的表現倒是讓我覺得甯缺毋濫，這兩位水平不差，但是放在其他人中間不夠突出，在舞台上平庸就是犯罪。”

“伍荃歌舞全能，顧盼山的低音抓耳，牧笙音域廣聲音非常具有辨識度，合唱裡沒有人能遮住他，柳瓷的舞蹈站在場上就是焦點……”譚時一一點評過去。

“最後一個人，我在吳正明和孔逐月中猶豫，吳正明是國标出身，舞蹈功底不錯歌唱得中規中矩，孔逐月各項能力都能排到咱們近些年來收的練習生前幾，但是他……”

“有哪些優缺點？”

譚時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他的調查單上寫的從小學京劇，唱旦角的……”

霍系舟來了興緻，唱戲劇的，不論舞台表現能力還是專業素質都遠強于同期的練習生，“猶豫什麼？”

譚時沒接話，點開兩人跳舞和唱歌的視頻給霍系舟看，霍系舟看完也覺得孔逐月實力更勝一籌，但是譚時既然猶豫了，霍系舟相信譚時的專業判斷，“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