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害怕什麼?
當這個問題在顧宗霁心口湧現時,他隻覺得自己瘋了。
梁晏清這個瘋子,從不懼怕任何東西。
兩支煙結束後顧宗霁才回了客廳,梁晏清早已不見身影,顧宗霁最後在書房尋到了他的身影。
他沒打擾他,隻是默默退出書房,再去充了個澡,将自己那身煙味沖沒了後才上了床,疲倦令他快速入眠,夢境裡的梁晏清快速長滿他的心髒,他始終無法離開梁晏清獨活。
夜半時梁晏清才結束工作,陽台煙灰缸裡的兩支煙頭令他失神,一切都在複刻上一世的種種,他做不了救世神。
牆體上的鐘表秒針滴答作響,分秒地撥動指針像是摁下了加速鍵。1998年7月12日,顧宗霁生命開始倒計時。
梁晏清清理完煙灰後去了卧室,兩顆心髒緊貼着同頻跳動才令他心安,他輕吻着每一寸溫熱的肌膚,鼻息間滿是薄荷清香,這與那些冰冷的、滿是血腥味的碎塊血肉不同,此刻他擁抱的是顧宗霁,存活于世的顧宗霁。
清晨的陽光照進卧室的那一瞬間,梁晏清從睡夢中醒來,沒有噩夢裹挾,顧宗霁在他懷中,這是他一生中唯一尋求的東西。
劉思禮的電話撥到酒店房間,梁晏清輕身去了陽台接聽,電話裡彙報了白華昨日的股市行情,以及西界财政狀況,目前數據看來并不樂觀。
“梁生,阿爺請你回家吃飯。”臨了劉思禮才提及這件事,賀文特的電話已經打了不止三個了,劉思禮都以梁晏清在國外為由推掉了。
梁晏清并未給劉思禮确切的回國時間,隻是在電話裡隻會了一聲後便挂斷了電話,昨天夜裡他握着顧宗霁手簽名的文件被他複印傳真回港,這份文件一經現世,白華竟奇迹般被市場盤活。
存亡之際,終是西界救了它一命。
梁晏清陪着顧宗霁在德國呆了兩天後啟程回港,臨近七月一日,回港的機票稀缺,最後隻買到了兩張途經荷蘭轉機的機票。
飛機落地鹿特丹機場,坐在他們前面的是一對同性戀人,一路上他們毫無顧忌地牽手擁抱以及親吻,從未顧忌他人眼光。
梁晏清注意到顧宗霁視線一直望向那對同性戀人,下飛機過廊橋時梁晏清牽起了顧宗霁的手,顧宗霁遲鈍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梁晏清的用意,他松開了梁晏清的手,莞爾道:“我的注視正在出賣我們所處世界的不堪。”
“我隻是希望有一天,我們的世界也能同他們一樣,永遠站在光亮裡。”鉛灰色瞳孔中滿是期待,顧宗霁期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這一天不會太久。”梁晏清掌心重新覆蓋上剛剛掙脫的手,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那裡光亮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