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在陪滄溟結束晨練後,藍錯來到了斂天崖底。
此時,周元緯早已在聞宿的帶領下抵達了。
他盤膝坐在地上,膝上擺着一柄劍身寬厚、劍脊上刻滿了反複花紋的重劍——正是泉客劍。
此時,他正閉着眼,認真感受着泉客劍的劍意。
而在他的身邊,站着一個劍眉星目的男子。
男子是泉客劍靈。
在藍錯下來之前,除了溪水流動的聲音,整個斂天崖底都是緘默無聲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周元緯身上,他們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場匹配的結果,但又不敢出聲,像是在害怕自己的動靜會給對方造成影響。
有點草木皆兵。
因為此時的周元緯正處于冥想狀态,理論上是聽不到外界的動靜的。
藍錯的到來,打破了這股凝滞的氛圍。
周元緯身邊,原本一直垂着頭看向對方的泉客,是第一個動作的。
他轉動脖頸,去看此時突然下來的人是誰。
在看到藍錯後,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後擡腳離開了周元緯身邊,向着這邊走了過來:“開始之前一直沒見到你,我以為你不準備來了。”
藍錯無奈地笑道:“怎麼會,隻是要先陪滄溟晨練。”
聞言,泉客恍然:“那倒是我們開始得早了。”
藍錯搖頭:“我隻是來看看,沒必要為了遷就我的時間刻意拖延。”
說着,他的視線轉向周元緯,點了點下巴:“感覺怎麼樣?”
當初聞宿和龍沽之間相互确認,可沒用這麼久的時間。
泉客:“還算不錯。”
“那怎麼還不結契,還在感受什麼?”
聞言,泉客有些無奈:“隻是沒想到,我的前任劍主竟是與他們家族有些淵源。現在,他的意識估計正在我的前任劍主留在我劍身上的殘魂中接受傳承呢。”
藍錯看着泉客,眨了眨眼:“啊?”
“嗯。”泉客點頭,肯定藍錯沒有聽錯,“我此前也并不知道,我前任劍主竟是在我的劍身上留了傳承。”
藍錯有些無語:“你是怎麼做到,留在你身上的傳承,你竟是一點都不知道的。”
泉客眸光閃了閃,做回憶狀:“嗯……我的前任劍主是鲛人。”
藍錯:“诶?!”
前任劍主的身份并不在資料收集的範圍中,藍錯與泉客也并不相熟,此前也不了解他的前任劍主。
他有些驚訝:“我沒記錯的話,鲛人已經滅絕好久了吧?嗯……按照史書上說,應當是九州混戰早期便滅絕了。”
若是真如泉客所說,那他應當是與滄溟和雪虹同年代,甚至更早的仙劍?
“應該是。”泉客不太确定,“具體時間我不清楚,但我被送入劍冢的時候鲛人一族确實也就剩下幾名族人了吧。按照當時的情況,估計也是把我送進劍冢後不久就不幸罹難了吧。”
藍錯:……
藍錯:“節哀。”
泉客搖頭:“不必,早就哀完了。”
他繼續向藍錯解釋關于自己為什麼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傳承的事情:“不知你是否知道,鲛人還有兩個别稱,泉先和泉客。”
藍錯:“啊。”
泉客點頭:“鲛人族還在的時候,我其實是鲛人族長的專屬佩劍。所以我其實不隸屬于任何某個特定的鲛人,誰是鲛人族長,誰就是我的劍主。”
“一直以來,因為本身壽命悠久,鲛人沒有編撰曆史的傳統。”
“但是,在即将亡族的時候,或許是出于想要留下什麼的心态,他們決定參考自己和我的記憶,編寫族史——在我的劍身上編寫。”
“啊。”藍錯有些恍然,他看向周元緯手中的泉客劍,“所以你劍身上的那些刻痕,并不隻是單純裝飾用的花紋。”
“嗯。”泉客點頭,随即扯出一抹說不清是諷刺還是苦澀的笑容來,“這些,就是用鲛人語寫成的鲛人族史。”
“他們想要通過文字将自己一族的曆史記錄下來,可卻沒有想到,短短千年,世上就已經沒有人能夠讀懂這些文字了。”
藍錯:……
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
好在,對于藍錯的緘默,泉客并不在意,他不忘初心:“鲛人在我身上留下的東西太多了,進入劍冢後,我也懶得一樣一樣地檢查過去,因此竟是不知道,他們竟将族群的傳承留在了我身上。”
說着,又看向依舊處于冥想狀态的周元緯:“便宜這小子了。”
那确實。藍錯附和地點點頭。
交了一份相親的錢,還能順帶得到一份傳承,确實劃算。
等事情結束交尾款的時候,他要告訴聞宿,把這份錢也給加上。
不得不說,每一把古劍的背後,或許都代表着一段波瀾壯闊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