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之聲在衆人識海中冷笑連連,怒氣昭然,仿佛要将整個識海撕裂:“狡辯!這不過是你們放走邪神墨垠的托詞!”随之而來的威壓如山崩海嘯,幾乎要将天命者的識海碾為齑粉,其力量之強,仿佛真要取他們性命一般。
白曦深知僅憑花易染的一張巧嘴已難以扭轉乾坤,正欲挺身而出,承擔起所有罪責。
突然,花易染強忍劇痛,袖袍一揮,霎時,一個被牢牢束縛的黑色身影蓦然顯現在衆人眼前。
此人紅眸如焰,墨發飛揚,身軀高大卻搖搖欲墜,勉強支撐了幾番搖晃,最終還是轟然跪倒在地。
他,正是邪神墨垠,且以真身示人,未加任何掩飾。
他的四肢被大片鮮血浸染,顯然手腳筋已被挑斷,傷痕觸目驚心。
白曦心中猛然一震,正欲不顧天道威壓,沖向墨垠身邊,卻聽花易染高聲疾呼:
“邪神墨垠身負累累業障,罪惡深重,絕無可能逃脫天道制裁。我等絕無半點包庇之心,在神秘力量之事一解決,便立即斷其手腳筋,以待天道親自處置。”
白曦被花易染的話語猛然驚醒,業障纏身,罪惡滔天,完全暴露在天道的審視下,墨垠哪還有半點生存的希望。
白曦的手指緊緊摳入掌心,指甲深深紮進肉裡。
花易染眼角餘光瞥見白曦似乎打消了沖上前去的念頭,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唯有如此,他才能不負墨垠的重托。
昨夜衆人都醉倒後,那個毛茸茸的黑色尾巴,是墨垠。
他其實沒走,還籌謀了今日的一切。他再三叮囑花易染,務必照顧好白曦。
至于那手腳筋的斷口,是墨垠自己動手所為。花易染曾試圖阻攔,告訴他無需如此極端。
但墨垠卻堅定地道:“反正最終都是難逃一死,我必須将事情做到極緻,唯有這樣,天道才找不到任何理由懷疑你們。”
此刻的墨垠眼中再次閃爍着堅毅到近乎邪肆的光芒,就如同昨夜他親手挑斷自己手腳筋時眼中的決絕一般。
他頂着天道巨大的威壓和腳筋斷裂的劇痛,顫巍巍地重新站起,直視那萬丈金光。
“天道就永遠是對的嗎?明明我殺人的時候隻是那神秘存在的傀儡,為何一切業報要加諸我身?我明明盡了一切努力去消除那神秘存在,讓這世間重回清明,為何我還要接受審判?是你無能,不能洞察秋毫,還是你不公,不配為這世間萬物的主宰?”
墨垠的聲音铿锵有力,響徹雲霄仿佛要穿透天道的枷鎖,直達混沌蒼穹。
天空中巨大的天道紋如水波一般輕輕波動,淡然而威嚴的聲音響起,仿佛掌控着世間一切:“誰能證明爾完全是傀儡?天道如何,豈是爾能随意評判的?”
言罷,天道也不再多言,天空中緩緩遍布起烏雲,雷聲轟鳴,聲勢浩大。
那雷光并非尋常之色,而是赤紅如血,顯然并非為了助人渡劫,而是為了誅殺罪孽。
這雷劫的聲勢,與當初那神秘存在毀掉墨垠真身時所用的雷劫,竟是如此相似。
墨垠昂首挺胸,面對着那鋪天蓋地而來的萬裡劫雲,墨發飛揚,紅眼如炬。
他已經将背後控制他的神秘存在搗毀,如今死在對抗不公的路上,他無怨無悔。
隻是,在他那鐵石心腸之中,尚且藏着一絲難以割舍的柔軟。
他忍不住想要回頭,再看一眼那個始終牽動他心弦的人——白曦。
但他深知這一眼可能會給白曦帶來無盡的後患。
于是,他強忍着内心的沖動,靜靜地等待着雷劫的降臨。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義無反顧的擋在了墨垠和即将落下的天雷之間。
墨垠鐵石一般的心腸一柔,他輕輕喚了一聲:“白曦。”
白曦微微回眸,眼眶泛紅,與往日那冷清的模樣截然不同。他僅僅看了墨垠一眼,便毅然轉身,直面那翻滾的劫雲與威嚴的天道。
他生平第一次對天道發起了質問:“墨垠之後所做的一切,還不足以證明他以前是那神秘存在的傀儡嗎?都說世間因果最為公平,為何那神秘存在種下的因,卻要報應在墨垠身上?”
天道的聲音冷酷而無情:“業果在他身上,就是他有不可原諒的過錯,爾身為天命者連這個都不懂?還是,爾想質疑天道?”
白曦決然點頭:“我不質疑,我幫他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