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臻一把抱住晏青雲搖搖欲墜的身子,連聲呼喚,“青雲!青雲!”
晏青雲柔若無骨地倚靠着他,被他半拖半抱地拽起來,雙腿無力地垂下,謝予臻揉了揉他凍麻的腿,拂去他衣服上的雪花,手掌貼住他後心,給他輸送真氣。
随着謝予臻全力輸送,晏青雲感受身體湧進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後彙聚在心髒處,消融冰雪,驅逐寒氣,僵硬麻木的身體慢慢緩了過來。
“好些了嗎?”
晏青雲低頭颔首,“嗯。”
“還冷嗎?”
謝予臻緊緊抱住他。
晏青雲搖頭,“沒事。”
謝予臻嘴唇貼在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冰冰的觸感,像在吻一塊冰。
謝予臻沿着額頭一路吻下去,雙手捧住他的臉,如同捧住什麼稀世珍寶,閉了雙眸,虔誠地吻着他冰涼的臉蛋。
輕輕地啄,滿懷溫情似的。
晏青雲沒做抵抗,任由他的吻落在自己臉上。
謝予臻練功原因常年體溫偏低,如今晏青雲和他一樣冷了。
兩個人像兩個冰塊,在冰天雪地裡相擁取暖,觸碰的地方互相抵觸,誰也沒有融化,除了棱角刺傷彼此之外,沒有得到一點暖意。
晏青雲随他親着。
“我已經聽說了,我來了,誰也動不了你。”
晏青雲紅着鼻子,故意軟軟地叫:“侯爺……”
凍了半天的嗓音聽上去有些啞,比平常更加柔弱。
靠在謝予臻肩頭,呼出的白氣噴在謝予臻脖頸處,他的身體似乎沒有重量,臉色極其蒼白,眼神充滿哀傷和無助,顯現出平常絕不會有的脆弱之态。
他平常總是很硬朗,很堅強,很有主意。眼下他十分虛弱,像溺水瀕死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牢牢抓住謝予臻,讓謝予臻能夠體驗到被人全心全意依賴的滿足感。
他忽然發現其實謝予臻很吃這一套。
他一邊做柔弱之姿,一邊感覺别扭,實在不願去看謝予臻,移開目光。
偶然瞥見謝予臻袖口有幾滴黑紅色的點子,目光一凝。
謝予臻注意到晏青雲的目光,随之去看。
發現晏青雲的目光落在袖口上,謝予臻舉起袖口,在晏青雲面前晃一晃。“你在看這個?”
“這是……?”
“血迹。”
謝予臻不用晏青雲問,自己主動說出來。
“我剛殺了我的第七房小妾。”謝予臻嘴角上翹,仿佛在訴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她買通府裡大夫假裝懷孕,今天我請新來的葉大夫診治,這才揭穿她。葉大夫說沒懷孕,她說懷孕了,兩人說法不一,我懶得再去府外找大夫驗孕,直接用手刨開她的肚子看看。”
謝予臻用沾過血的手,摸上晏青雲面頰。
“我的手伸進她肚子裡面,果真沒有孩子,我又順便捏碎她的心髒,她沒叫一聲就死了。”
上一世,謝予臻也是用這隻手掐死晏青雲的。
一股令人想吐的感覺湧起,晏青雲硬壓了下去,沒吐出來。
跟這種喜怒無常動辄殺人的家夥在一起相處可真不容易。
晏青雲把腦袋放空,制止自己去想那些不應該想的事,把心變成一座冰雕,緊緊封閉起來。
謝予臻的大掌如同寒冰,摸到哪兒,就在哪兒激起雞皮疙瘩。
晏青雲在他掌下顫抖。
瑟縮着肩膀,想躲又不能躲,想退又不能退。
他偏過頭,躲開那人灼熱的視線,贊了一句:
“侯爺殺得好。”
“哦?殺得好?你聽了不害怕?”謝予臻有些意外,“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該死,敢騙侯爺,侯爺該把她腦袋剁下來扔到亂葬崗,屍體剁碎喂狗,讓她死無全屍,死後不能超生。”
“哈,想不到你會這麼想。”謝予臻笑道,“那可不行,我隻會對我尊敬的人才給予那樣的死法。”
晏青雲也跟着笑。
勉力調動五官,在僵硬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一絲笑來,笑得陰恻恻的。
“侯爺說的是。”
“青雲,你不覺得我很殘忍嗎?”
“當然不。”
“你變了好多。”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現在是你的人,當然不能和以前一樣,你沒聽過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嗎?既然嫁給侯爺,以前的晏青雲就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我。”
晏青雲倚在他懷裡,雙手勾着他的脖子。
“你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都喜歡。”
謝予臻對上他的眼。
“你善良我喜歡,你狠毒我也喜歡,除了你之外,旁人皆蝼蟻,你不嫌棄我行事過于狠辣就行。”
“我怎麼會嫌棄侯爺呢?”
那小妾雖然用假孕騙人,但無論如何罪不至死,她是你的女人,也曾和你同床共枕,也曾與你一起有過快樂時光,你直接刨開她的肚子,謝予臻,你還算個人嗎?
既然旁人皆蝼蟻,那我又憑什麼特殊呢?喜歡我的時候,我是特殊的,不喜歡我了,我也是蝼蟻吧。那我整個人的價值就在于你喜不喜歡?
謝予臻,我當然不會嫌棄你了。
我隻會希望你趕緊去死吧,可别留在世上再禍害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