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江玉容自請入庵堂時,有些人還在暗暗奢望以後江玉容會回來,結果沒想到,才不到一個月工夫,晏青雲已經頂替了江玉容的位置。
老夫人去世第七天,親友接到謝予臻發出的訃告後前來吊唁。
鎮安侯府裡,挂滿白色的燈籠和紙幡,院中的石桌上,擺放着幾盤簡單的果品和茶水,以供賓客們解渴。
賓客們陸續走入靈堂,堂中央有一張寬大的供桌,供桌上有香燭和供品。謝予臻和晏青雲分别站在供桌兩側。
晏青雲作為侯爺妻妾中唯一出席葬禮的人,站在那兒格外顯眼。
他穿着一件素白色孝服,袍子由輕盈的絲綢制成,沒有繁複的花紋,在袖口巧妙地繡着幾朵含苞待放的蓮花,既符合喪禮的莊重,又展現出恬淡和高雅。
腰間系一條白色絲帶,絲帶末端垂着流蘇,随着他的動作晃動。
一支素淨的白玉簪子,橫插在頭上,将青絲挽起,盡顯冷清肅穆之美。
在賓客們安慰謝予臻之後,晏青雲點頭向賓客們回禮緻謝,端莊穩重,落落大方,優雅從容,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敬意,挑不出一點錯處。
即便如此,還是被人看不順眼。
一位白發蒼蒼極有威勢的漢子,龍行虎步走入靈堂,晏青雲按照慣例為他遞上香燭,此人卻毫不客氣,一把拂開晏青雲的手。
“砰!”香燭掉在地上。
晏青雲神色一冷。
此人森然的目光上下掃了一眼晏青雲,不屑地冷哼一聲:
“爾乃何人?如何敢立于此?”語氣不善,充滿挑釁之意。
晏青雲通過剛才此人與謝予臻的對話中知道,他是江玉容的叔父。
江玉容父母已亡,叔父是江家族長,這次參加老夫人的葬禮,顯然是替江玉容來報複晏青雲的。
晏青雲剛要回話,謝予臻替他開了口:
“他是我的妻子,自然應該在這裡,怎麼了?”
此言一出,滿室俱驚。
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屏氣凝神看着這三人,大氣不敢喘一下。
叔父沒料到謝予臻會這麼直白地回答,明顯被噎了一下,繼而怒不可遏。
“侯爺的正妻明明是江家子,什麼時候輪到他了?”
叔父臉龐轉向晏青雲,神色狠厲又厭惡,仿佛在看什麼髒東西一般:“小小男妾而已,也敢出席葬禮,你還懂不懂規矩?”
“本侯說了,他是本侯之妻,”謝予臻臉色一沉,拽過晏青雲,拉到自己身後,上前一步,像黑夜中的野狼,充滿敵意和不滿,強大的氣勢一瞬爆發,“你是聽不懂本侯的話嗎!”
叔父在謝予臻的駭人威勢下後退半步,其他人也被震得說不出話來,面面相觑,不敢作聲。
謝予臻環視四周,賓客與仆人紛紛轉開視線,沒有人敢與其對視。
“拿紙筆來。”
謝予臻一聲令下。
仆人飛速退下,拿來筆墨紙硯。
謝予臻将紙張鋪到桌上,提起筆來,蘸了蘸墨,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寫下了幾句話,高舉紙張,正色道:
“名不正則言不順,諸位既覺于理不合,那本侯今日當着諸位的面寫下休書一封,正式将江玉容休棄。”
這一舉動如同晴天霹靂,震驚了全場。
不管是謝予臻帶晏青雲祭祖,還是讓晏青雲出席老夫人葬禮,都屬于暗示,這一下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謝予臻要扶正晏青雲。
謝予臻将休書拍在供桌上。
“啪!”一聲響,響在每個人心頭。
大家臉色都很精彩,有的驚訝,有的疑惑,有的嫉妒,有的羨慕,有人帶着豔羨悄悄去瞧晏青雲,有人用一副看瘋子的眼神看謝予臻,更多人則完全不敢表露任何情緒,唯唯諾諾,深深低頭。
晏青雲看了看謝予臻,又看了看周圍的賓客,臉上流露出誠惶誠恐又感動萬分的神色,心底裡其實早預料到謝予臻會這樣做。
他什麼也沒說,以不變應萬變。
叔父喝道:“侯爺,此事是否太過草率?立正妻乃是大事,需三思而後行,容兒賢良淑德,并無錯處,如何休棄?”
“本侯想休便休,何須你來聒噪?”
“你們結發多年,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侯爺怎能如此喜新厭舊,無情無義。”
叔父義憤填膺,怒氣沖沖。
“葬禮休妻,扶正男妾,此舉離經叛道,恐侯爺會引人非議,為世所不容!”
謝予臻聽了這話,眼珠一轉,挨個看過去,嘴角輕揚,勾勒出一個自信的弧度,下巴擡起,十分高傲,顯示出一個侯爺該有的高貴之感,“便為世所不容又何妨?”
“瘋了!瘋了!”叔父說出許多人不敢出口的心聲,“我看你是被這個狐狸精迷得,失心瘋了!”
“請慎言,本侯不日即舉行娶妻儀式,晏青雲再不是你可以随意侮辱之人。”
謝予臻抓住呆愣的晏青雲,将他拉到廳堂正中位置,在衆目睽睽之下緊緊握住他的手。
“從今以後,晏青雲是謝予臻的妻子,滿堂諸公,俱為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