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雲被甯知遠帶到床上,眼看着甯知遠壓下來,晏青雲不由得緊張起來。
眼睛垂下,不敢看他,一隻手抵住他的胸膛,另一隻手揪住床單,把晏平新換的床單都快要揪破了。
之前他們逃亡途中風餐露宿,就算能住客棧也是兩張床分開住,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這般親密。
不知為何,他就是免不了很緊張,眼神怯怯的,躲躲藏藏不跟跟他對視。
感到一股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逼得他無處逃。
對方的目光有若實質,仿佛正在一寸寸扒下他的衣服。
他當然知道這樣的目光意味着什麼。
沒錯,他十分清楚甯知遠想幹什麼,說實話他自己未必不想。
可他還是慌慌張張說:“我,我去沐浴,你也去洗一洗嘛。”說完不等甯知遠說什麼,自己先紅着臉跑了。
等到進了浴桶,與甯知遠一牆之隔後,他的情緒才平穩下來,仔細一想,有點後悔。
剛才跑什麼呢?
真沒出息!
就應該大大方方留下嘛!
可是甯大哥會不會嫌棄我曾被謝予臻……
心立刻刺痛了一下。
不是很重,是微微的持續的鈍痛。
一些曾以為早已遺忘的東西從心靈深處某個他不知道的角落,一點點翻上來,終至占據全副心神。
洗澡水很熱,屋裡水汽蒸騰,朦朦胧胧,晏青雲再也感覺不到絲毫溫暖,從心底泛起涼意。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身體,與以前并沒有什麼不同。
不,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晏青雲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原來,我并沒有逃開謝予臻……
為什麼?為什麼偏要想起他來?
為什麼明明逃離了侯府那些記憶還要陰魂不散跟着我?
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忘記?
會不會下半輩子都要活在他的陰影中?
甯大哥已經醒了不是嗎,有甯大哥在,一定可以忘記那個惡魔。
不要再想!停止!
晏青雲将身體沉入水中,直至滅頂。
水裡冒出咕嘟咕嘟的水花。
良久,才從水裡浮起,抹一把臉上的水,雙手使勁揉了揉臉,長出一口氣。
拿起毛巾,用力地搓洗着身體,好像要把那些并不存在的髒污好好洗幹淨。
……
晏青雲比甯知遠先洗完澡,回到床上,穿着貼身裡衣躺下,心裡想着等甯知遠出來,等着等着,困意襲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甯知遠出來看見的就是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晏青雲。
屋裡沒點燈,窗戶透進來的月光照在晏青雲臉上,給他披上一層輕紗。他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小小的陰影,兩腮鼓起,像隻可愛的小松鼠。
甯知遠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碰了碰他雪白的腮。
他不滿地撅起嘴巴,睡夢中動了動嘴唇,繼續睡去。
甯知遠彎下腰,湊近他的脖頸,聞到一股混合了青草香氣的味道,擡起頭,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吻。
他一無所覺,什麼都不知道,睡得像個嬰兒。
甯知遠情不自禁笑了起來,望着他的睡顔,眼中射出柔柔的溫情,融化了渾身的戾氣和冰冷。
蹑手蹑腳上床,和衣睡在他身邊,從背後摟住他,安心地閉上眼,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晏青雲醒來時已不見甯知遠蹤影,從床鋪的印子知道昨晚甯知遠睡在自己旁邊,揪起衣領,往裡瞅一眼,安然無恙,沒有痕迹,暗暗歎口氣。
怎麼什麼也沒發生啊?
晏青雲有些懊惱地揪着自己頭發,把頭發揉成一團。
甯知遠端着水盆和毛巾進來,見他睡眼惺忪,一頭炸開的亂發,滿臉呆滞,忍不住笑道:“快洗漱,伯父要去趕集賣藥材,咱們幫他拿東西。”
晏青雲剛想跟甯知遠說昨天晚上,晏平跟在甯知遠後頭一挑門簾,“快點起來,太陽都照屁/股了還睡懶覺,以後成家了,這麼懶可怎麼養活家人?”
晏青雲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吐了吐舌頭,觑着甯知遠,心說我已經成家了啊,我家人不用我養,他可厲害了,什麼都會,我隻需要躺床上睡覺就好。
甯知遠顯然知道晏青雲的意思,寵溺地搖搖頭,什麼也沒說,給晏青雲找出換洗衣物放在床邊矮幾上,擺好熱水,拿着毛巾,侯在一旁,一副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的小厮樣。看得晏青雲憋不住想笑。
兩人之間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語言交流,全靠眼神互動,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又暧昧又和諧的氛圍,親密得融不進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