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知遠知道了晏青雲對他隐瞞了什麼,原來謝予臻做出這般禽獸不如的事,他居然強迫晏青雲做了……
怪不得今天一見謝予臻,晏青雲就怕得不得了,連自己的碰觸都引起他反感,他經曆了這些,心裡會有多大的陰影?
他心中的痕迹絕不是逃離就能夠消除的,謝予臻一天不死,他就活在陰影裡一天,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甯知遠感覺心中仿佛有千萬把刀在割,每一把都鋒利無比,直插心髒。
他想要大吼大叫,想要摔打東西,想要将這份憤怒傾瀉而出。
怒火熊熊燃燒,如同野火燎原,無法遏制。
他把小臂塞進嘴裡,狠狠咬着,咬出血也不管,用盡全力去壓制情緒,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理智如同一條堅韌的繩索勒住了沖動,讓他将所有情緒深埋心底。
鮮血在口腔中彌漫,帶着鐵鏽般的苦澀,疼痛如潮水襲來,甯知遠咬着胳膊苦忍。
直到雞叫三遍,東方泛起青色的微光。
甯知遠一夜未睡,聽晏青雲說了一夜夢話,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天快亮時,晏青雲從睡夢中醒來,此時甯知遠早已穿戴整齊,幫他準備好洗漱的熱水和豬毛鬃牙刷及牙粉,從表面上看一切如常,除了小臂處纏了一圈繃帶外,與昨日沒有任何不同。
“你胳膊怎麼了?”晏青雲問。
“搬東西蹭了一下,沒事。”甯知遠給晏青雲拿出幹糧,等他洗漱完用早膳。
待晏平醒來後,三人又收拾一番。甯知遠套好馬車,對晏青雲和晏平說:“咱們三個一起走目标太大,一旦被追上那就是一鍋端,我想,得有人走另一條路線,引開追兵,剩餘兩人才逃得掉。”
晏青雲說:“那我引開他們,你和爹爹一起走。”
甯知遠搖頭:“你的武功不如我,我曾在千秋城建立地獄門,有一定根基,即便地獄門解散,我想找人還是能找到的,我留下召集過去的手下,故布疑陣,給你們拖延時間,方為上策。”
晏青雲擔心地說:“這樣一來,你逃得掉嗎?”
甯知遠套完馬車,把行李往車廂裡扔,“不用擔心,我在千秋城暗面上還是有點勢力的,明面上鬥不過,我可以暗地裡搞風搞雨,給他們制造麻煩。”
晏平從馬車裡鑽出一顆頭,“遠兒,你千萬要小心,我們在風華縣等你。”
甯知遠回道:“好,放心吧,你們先去找葉子羽他們,我随後就到,咱們風華縣見。”
晏青雲不願與甯知遠分離,還想說什麼,甯知遠向馬車裡的晏平擡了擡下巴,囑咐晏青雲:“照顧好咱爹。”
晏青雲回頭看看晏平,既不放心晏平,又不放心甯知遠,不知道該怎麼辦。
甯知遠趁他猶豫,扶着他上了馬,把缰繩交到他手裡,“會趕車吧?”
“會。”
“那快走吧。”
“啪!”甯知遠用力一拍馬臀,馬兒揚蹄而去。
晏青雲抓緊缰繩,“駕!”控制好方向,回頭望一眼甯知遠。
甯知遠一身黑衣,戴着帷帽,背着長劍,氣質蕭索而滄桑,像風中的一棵白楊樹。他眼神幽幽的,裡面蘊含了某些很深的東西,晏青雲看不懂那是什麼含義,憑直覺感到一股恐慌。
“甯大哥!”
晏青雲在馬背上大吼。
“你答應我一定要活着!”
“我答應你。”
甯知遠從懷裡摸出一塊鴛鴦狀的玉佩,向晏青雲揚了揚。
晏青雲也趕緊拿出自己的玉佩,叼在嘴裡,雙手持缰繩,回眸凝望。
兩人就這樣分别,馬車卷起煙塵,向遠方行去。
直到再也望不見,甯知遠才收回目光。
去馬廄裡牽出剩下的最後一匹馬,翻身上馬,“駕!”馬兒載着他向千秋城内駛去,一個半時辰後來到城内一處不起眼的小巷,甯知遠下馬,走到巷子盡頭,翻牆進入一座鎖着的民居中。
快步走進堂屋,掀起床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甯知遠拾階而下,走入地道。
地道不算長,盡頭是一處長寬三丈的空間,擺放着許多鴿籠,甯知遠在裡面挑出一籠鴿子,提了上去。
回到屋内,拿起筆墨紙硯寫信,寫完挨個綁在鴿子腿上,放飛信鴿,坐在屋裡等待。
沒多久,先來了第一個人。
正是當初地獄門裡的第三殿閻羅,宋帝王。
在地獄門裡除了甯知遠和卞城王之外,屬宋帝王武功最好。宋帝王為人貪圖享樂,酒色财氣五毒俱全,尤其好賭,不太招人喜歡,隻有甯知遠不嫌棄他,對他一視同仁。
宋帝王今日正好在附近賭坊裡賭錢,收到信鴿第一時間趕來。
他許久不見甯知遠,激動不已。
“門主?真的是你?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宋帝王喜形于色。
“當初解散的時候,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着,你這兩年過得怎麼樣?用江湖令召我有什麼急事嗎?”
“等人齊了再說。”甯知遠淡淡道。
人齊了,再說召集人手要刺殺謝予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