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臻在找回晏青雲的第一天就把他弄到床上去,用晏青雲最厭惡的事來羞辱他,隻有在床上他才有一絲絲安全感,感覺到自己被晏青雲需要。這種安全感是那麼脆弱,脆弱到一旦下了床就可以翻臉不認人。
晏青雲渾身印記證明了謝予臻和他曾有過最親密無間的關系,可是那又怎麼樣?甯知遠難道不可以嗎?
晏青雲逃走失蹤的這段時間,他和甯知遠恩愛過多少次?
他在甯知遠身下也是同樣反應嗎?
還是會更加快活?
他會大叫嗎?
情到濃時他一定會對甯知遠說很多情話吧?
他在甯知遠面前是否會展現出自己沒看過的樣子?
謝予臻腦海中浮現出許許多多想象出來的畫面,這些畫面無一例外帶着鋒利的棱角,化作刀片,一刀一刀切割着他的心。他試圖将這些畫面驅逐出去,它們卻如同附骨之蛆,頑固地留在他的記憶裡,讓他怎麼也無法擺脫。
他感到自己變得異常敏感和多疑,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的警覺和不安。他渴望得到答案,又害怕得到那個他不願接受的答案。
這種情況下隻有折磨晏青雲能讓他感到痛快一點。
折磨晏青雲就是折磨他自己。
這讓謝予臻能在海水裡抓住一顆救命稻草。
哪怕無望,哪怕沒用,也比手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要強得多。
佛家說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别離,最後一苦是求不得。
謝予臻正在遭受人生最大的痛苦。
他苦苦地求,終究求不得。
他握住晏青雲的手,把他柔軟的手捏來捏去,深深望進他的眼睛裡。
“你是我的。”
謝予臻說。
“我一個人的。”
晏青雲全無反應,反正謝予臻瘋了,跟一個瘋子計較什麼。
“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我可以通通原諒,我可以當沒發生過,隻要你和我好好過日子。”
過你娘的日子。
你在做夢。
都到了這種時候還做白日夢,你是腦子有毛病嗎?
還是忘憂散的效用徹底發揮出來了?
你終于神智失常智力退化了?
晏青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謝予臻忽然暴怒,一把扯斷床圍上的繩索,抓住晏青雲雙肩,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說話!你說話呀!你為什麼不說話!剛才不是還和我說話了嗎?”
晏青雲仍舊不說話,垂下目光看向自己被勒紅腫的手腕。
謝予臻撲過來,伸出鐵鉗般的五指,牢牢抓住他,兇悍地吻着他的唇、他的臉頰、他的脖頸、他的蝴蝶胎記……幾乎不是吻,而是噬咬,以一種要把他吞吃入腹的姿态肆無忌憚地施暴。
除了留下更多痕迹之外,并不能使晏青雲吐出一個字。
謝予臻感到一股怒氣直沖向腦門,抓住晏青雲細白的小臂,用力咬了一口,嘗到口中的鐵鏽味,神智恢複,松開了嘴。
晏青雲的小臂留下一個深深的牙印,鮮血淋漓,順着胳膊流到床單。
床單上開出一朵血色的花,妖娆刺目。
随着剛才的動作,晏青雲脖頸處被匕首劃過後又愈合的傷口,此刻再次流出了血。
他光裸的胸膛布滿指痕,脖頸上一道紅線,胎記附近全是吻痕,再加上小臂流血,使他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的。
而他的神情是那麼冷淡。
仿佛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還是那個白衣飄飄,赤足踏月而來的仙君。
無論何時何地,哪怕被扒光了扔上床,哪怕處于不能翻身的下位,他面對謝予臻的時候也永遠是那副高貴冷清,不假辭色,冷冰冰拒人千裡的模樣。
謝予臻眼底暗沉得就像外面的天空,沒有一絲光亮。
他知道自己沒赢。
可他也不會認輸。
夜色闌珊,室内一片死寂。
一隻鴛鴦枕在剛才的掙動中掉在地上,沾了塵土,不再幹淨。
謝予臻下了床,嫌礙事一腳踢開。
拉下繡着龍鳳呈祥圖案的床幔,遮住晏青雲的身子。
沖外頭喊:
“來人,伺候王妃梳洗穿衣。”
晏青雲當然不希望被人看見滿身痕迹,硬挺着撐起酥軟的腰肢坐起來,幾縷汗濕的頭發黏在額前,遮住晏青雲麻木的眸子,他伸出紅腫的腕子,勾到床鋪上四散的比破布好不了多少的衣服,勉勉強強挂在身上。
他剛穿好裡衣,下人就推門進來了。
來者是邱福。
當初和葉蘭生一起進雲香居伺候晏青雲的兩個小厮之一。
葉蘭生随晏青雲逃離侯府,眼下貼身奴才隻剩邱福一人。
邱福端着熱水和布巾子,彎腰低頭踮着腳往裡走。
謝予臻看清來人,冷冷道:“不用你,水放下,你出去叫别人來。”
“是。”邱福不敢多說,放下手裡的東西,躬身等待謝予臻吩咐叫誰進來。
晏青雲想到了什麼,攏着無法蔽體的裡衣,不敢置信地望向謝予臻。
謝予臻看見他的神情,知道他猜到了,在燭光裡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得暴虐。
滿含恨意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似玉石相擊,清晰落入晏青雲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