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與眼底暈着淡淡的烏黑,淺色眸子裡滿是血絲,聽到沈淮序的聲音,他木讷的擡起頭,啞聲道:“師尊,你好點了嗎?”
“什麼?”沈淮序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是關心他。
他突然想起昨晚靈力消耗過度,他當時的臉色想必慘白的可怕。
見師尊面色稍緩,隻是眉眼帶着疲憊,想着應該也是一夜未眠,顧容與不禁心生愧疚,開口解釋道:
“弟子聽聞禁地有一株神阙仙草,此草由天地靈氣孕育而生,倘若能以其為引,或許能破我的封印。”他頓了頓,繼續道:“我不想讓師尊在弟子身上過多操心,便想去一探究竟…”
後面的話他沒繼續說,一雙眸子蓄滿了哀求,就那麼默默的瞧着沈淮序。
“所以,你們找到了神阙仙草?”沈淮序開口問道。
顧容與輕輕搖頭,乖順答道:“沒有,反倒是撞見了魔族的人,怕他們有什麼陰謀,這才跟他們交起手來。”
“好在并未釀成大禍。”沈淮序擡眸看向禁地的方向,緩緩道:“說來也多虧你們纏住那魔族之人,功過相抵。”
“日後未經許可再敢踏入禁地,本尊絕不姑息。”語畢他還是走到顧容與跟前,将其扶了起來。
顧容與眼尾一抹微紅渲染,他沖着沈淮序垂首拱手行禮,弱着聲音道:“師尊,别生弟子氣了好嗎?弟子不會再瞞師尊了。”
沈淮序面上表情冷然,心裡卻是另一番景象:天啊!徒徒這麼可愛要怎麼辦啊!完全生不起來氣啊!!
死死壓制心中的躁動,他擡手掩唇輕咳一聲,漠然道:“今天是新一年的開始,我也不罰你了。回去休息吧,歇好了功課加倍,以示懲戒。”
顧容與耷拉着腦袋,弱弱應道:“是,師尊。”
眼見他的背影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一樣,沈淮序心裡的愧疚感油然而生,甚至愈演愈烈。
沈淮序大腦瘋狂遊說:“明明是顧容與不對在先啊!生氣不是應該的嗎?沈淮序你在愧疚什麼啊!”
身體卻誠實的偏向已經進屋的顧容與,他轉身朝外走:“跪了一晚上,真怕他膝蓋受不住,要去找玄憫長老拿點上好的藥膏來塗。”
“還得準備點吃的,徒徒應該也餓了…”
梅玦峰中,粉色的花瓣在空中肆意飄零,輕柔的灑落下來,鋪就在石闆小路上。
一道身影踏虛而來,手中長笛發出的音律宛轉微揚,懸着的長穗随風而起,如同仙鶴振翅。微風帶起地上的花瓣,卷起一陣花雨。
玄憫緩緩落地,順手召回神武涵虛,擡腳踏入殿内。隻見宗主薛辰頤端坐正殿,顯然是在等他。
“玄憫,坐。”薛辰頤擡手指向對面的位置,沖着顧澤笑道:“你我二人,倒是許久未下過棋了,不若比試兩局?”
顧澤撩袍在他對面坐下,手指撚起一枚白棋,舉至眼前,緩聲道:“昨夜之事,想必有隐情吧。”
他手腕輕轉,随意地将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然後靜靜地凝視着對面的人,等待着答複。
“瞞不過你。”薛辰頤在白子旁邊落下一枚黑子,開口道:“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顧澤面色微沉,眉宇間掠過一絲不悅:“你故意引導他們二人進入禁地,怎麼想的?”
“神阙仙草隻古籍中有所記載,可這麼些年來,九州可出現一株?”薛辰頤頓了頓,緊着顧澤之後落下一枚棋,繼續道:“不過試探一番罷了。”
顧澤愣了愣,心不在焉的落下一枚白子,淡淡道:“試探之後呢?你想做什麼?”
薛辰頤輕笑出聲:“你是想知道淮序會怎麼做嗎?”
“神經…”顧澤丢下兩個字,再看向棋盤時,神色一滞。
薛辰頤一子成定局,“下棋方得專心,你心神不甯可不行。”
他開始撿拾起棋盤上的棋子,玉制的棋子一顆顆落入棋盒,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聲音宛如細雨敲擊在緊繃的鼓面上,每一聲都似乎在撩撥着心弦。
顧澤靜靜看着他整理,待棋子皆已落盒,才緩緩開口道:“昨日宗内出現魔族,也不知與他們有沒有關系…”
“近日九州多地出現魔物傷人,如今咱們靈華州也未能幸免。”薛辰頤捋着胡須,繼續道:“魔物頻出或許說明封印出了問題。”
“封印在九州之外的無人之境,咱們也未曾踏足過那片地。”玄憫雙手環胸,眉頭緊皺。
薛辰頤神色如常,淡淡道:“靜觀其變就是,或許是我猜測錯了。”
“近年來天地靈氣滋養,不少精怪出了靈智,藏于人界。有的妖物為取捷徑,吸食普通人的精魄為食。”
“甚至有的更為兇惡,專門獵殺修真子弟,眼下我們當務之急,還是要想辦法将這些兇獸除掉才是。”
“沒錯。”顧澤蹙眉贊同。
門外忽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宗派弟子神色慌張地闖入殿内,匆匆給兩人行禮後,急忙道:“宗主,不好了…”
他從寬大的袖口中迅速抽出一卷緊束的咒布,步伐加快,遞至薛辰頤面前。
“是青雲宗的标記,送過來的信使将信送到就化成飛灰散了。”那弟子如實禀道。
薛辰頤接過咒布,皺着眉打開,白紙上染着血迹,是血誓!
他擡手注入一點靈力,隻見紙上一道淺淡的血色靈力湧入他的識海,不多時隻見其神色愈發凝重。
揮揮手示意弟子退下,見人已經出了殿門,這才将紙條遞給玄憫。
顧澤接過咒布,以同樣的方法迅速浏覽識海中的内容,随即瞳孔驟然緊縮,難以置信地低呼:“這…這得多恐怖如斯…竟然!”
話音未落,忽聽得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随即一道人影映入門扉,二人的目光都被引了過去。
沈淮序剛走進殿門,就見二人都望着他,不自覺的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着,疑惑道:“我身上有什麼不妥嗎?”
顧澤起身迎向沈淮序,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其擁着走到殿内,道:“淮序你來的正及時。”
“……?”沈淮序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聽到二人給他大概講述了眼下的危機後,他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要來這?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