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泱悠然地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懶,手肘搭在欄杆上,指尖輕觸下巴,似笑非笑地凝視着沈淮序,語氣散漫:“沈兄若是喜歡,我赢下來送你好不好。”
“不必。”沈淮序不假思索地回絕,他在桌子另一邊落座,目光平靜的看着宿泱,“黑白無相都不敢得罪的人,在這鬼域之中,怕是隻有鬼王之上吧。”
“鬼城之主,宿泱。”沈淮序嘴唇微張,緩緩吐出他的名字。
鬼域四王之一的鬼城之主,宿泱。
傳聞他掌管着陰陽兩界的平衡,鬼城上接人界,下連鬼域。
他主要的職責,便是将誤入鬼城的生人帶回人界,引領來到鬼域的陰魂找到自己的門,交接給陰司帶入鬼域。
宿泱眼角含笑,神态自若,“有些話,說透了就不好玩了。”
他忽然起身,朝沈淮序微微傾身,卻在即将觸及沈淮序的面龐時戛然而止。
眼看顧容與要動手,沈淮序擡手止了他的動作,示意他别輕舉妄動。
濕冷的呼吸輕輕拂在沈淮序面上,語氣輕柔卻帶着無盡的惡意,“沈兄,我們玩個遊戲好嗎?”
沈淮序沒吭聲,俗話說鬼話連篇,鬼王的話,似真似假,更不可信。
宿泱伸手指向顧容與,餘光瞥着那抹身影,笑道:“由他當擂主,若是能赢下今夜所有的獸,這骨扇我便送你二人。”
“若是輸了。”宿泱語氣淡然,又坐會椅子上,手指拂在鼻尖,薄唇輕啟,“他死,你歸我。”
“如何?”他目光灼灼,仿佛沈淮序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若是我不同意呢。”沈淮序手中已經蓄了力。此人來者不善,同他做賭,無異于自取滅亡。
宿泱手指輕彈,顧容與被無形的力量壓的趴了下去。
地面在他腳下裂開,顧容與不得不屈膝支撐,才堪堪穩住身形。
“那我殺了他好了。”宿泱揚唇笑了起來,他笑的和煦,說出來的話卻冰冷的如刺芒。
他語氣輕松,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嘩!”地一聲,沈淮序拔出若水,劍尖直指宿泱,他餘光看向顧容與,見他額上青筋暴起,已經到了極限。
“你敢動他,我就先殺了你。”沈淮序黑眸如淵,靜靜的凝視着宿泱。
宿泱聞言,忽然笑了起來,逐漸發展成了狂笑,“哈哈哈哈!這可是我聽到最大的笑話了。”
他手指微蜷,顧容與身上的壓力驟消,他雙手失力的撐地,一股血猛地噴了出來。
沈淮序收了若水劍,幾步到了顧容與面前,從儲物戒中取了之前玄憫長老給的金丹喂他服下。
又捏着他的手腕輸了自己的靈力進去修複他的心脈。
随着靈力的不斷注入,顧容與的面色漸漸緩和,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沈淮序這才松了口氣。
扶着顧容與靠坐在椅子上休息,他這才重新落座,目光凝着宿泱,沉聲問道:“你早就發現我們是生人了?”
宿泱似乎對沈淮序的質問毫不在意,他拿着桌上的酒壺輕輕晃了晃,随後給自己倒了一杯,殷紅的血酒緩緩從壺中細口流下,溢滿酒杯。
他端起酒杯細細品着,嘴唇因血酒而沾染了抹豔紅,顯出了幾分邪魅,他側頭看向沈淮序,“從你們踏入鬼城的一瞬間,我就發現了。”
“什麼意思?”沈淮序心中警鈴大作,所以那事襲擊他們的鬼風,就是面前這個鬼王搞的?
宿泱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随後意猶未盡的伸舌輕輕舔舐了一番唇角沾染的血迹,這才緩緩開口道:“本想将你們趕回去,誰知道你們上趕着進鬼城。”
在他們踏入鬼城的第一步時,他就發現他們的身影了。
生人或者是陰魂,他一眼便知,尤其是他們身上還有謝家那個老頭讨厭的氣息。
他本不以為意,隻是小施了鬼風,想讓他們知難而退。
沒想到沈淮序一劍便破了他的鬼風,二人非但沒後退,還不知死活的進來了。
他對其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便裝成看門人在客棧中吓唬了兩人一番。
卻在沈淮序這一再碰了壁,身為鬼王,百年來還從未有人這般不懼他。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會落在沈淮序身上,更是第一次失言,想讓他留下,餘生茫茫間可以陪他度過這無際的孤寂。
可是沈淮序拒絕了,雖然不知他們的目的。他還是給了他們鑰匙,讓他們能順利進入鬼域。
宿泱也有私心,倘若沈淮序死了,那他便隻能留在鬼域陪他了。
可是他舍不得,這麼漂亮的人,如果死了,就再也感受不到他身上傳來暖暖的氣息,也嗅不到其身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氣了。
是生命的味道,一種宿泱曾經熟悉,卻又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淡忘的氣息。
現在的他,隻是鬼域的鬼城之主,宿泱。
宿泱擡手杵着頭,有些苦惱:“你們的蹤迹,我還未禀告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