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澤的唇角微微抿緊，他解釋道：“這符咒确實能夠暫時隐瞞住陰司和那些普通鬼魂的感知。”

緊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語氣中帶着一絲歉意：“但是，對于鬼王級别的存在來說，這符咒的确是無法隐瞞的。”

“啊？”顧容與震驚的看着他，“你們這無異于推我們去送死啊！”

謝明澤擡手抓了抓淩亂的發，臉上滿是歉意，“抱歉，我們也沒想到，你們一進去就碰上鬼城之主…”

“好了，已經過去了。”沈淮序忽然開口打斷了他們的争執，他的聲音平靜帶着些淡漠，“莫糾結于前事，先顧及眼下。”

顧容與氣的摸出骨扇給自己扇着風，生怕一會自己氣結攻心，直接死過去。

謝明澤忽然湊了上來，他的目光被那把骨扇吸引，指着骨扇問道：“這就是青丘至寶，骨扇嗎？”

顧容與沖他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将扇子遞給他，環胸坐在椅子上，說道：“它如今是我的了。而且它有名字，叫赤華。”

“赤華，好名字。”沈淮序輕聲道。

他忽而垂首，沉吟片刻，繼續道：“初陽晖日，重生之意。”

聽到重生二字，顧容與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他沒想到沈淮序居然能從中聯想到他的真實寓意。

不過他擔心的是，他重生的事情，會不會被沈淮序所察覺。

“是啊，弟子希望今後能如重獲新生般，迎着初陽踏向餘晖。”顧容與順着他的話說道。

眼神卻是不自覺的看向沈淮序，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沈淮序點了點頭，目光落在赤華扇上，贊道：“此扇中蘊含着的妖氣磅礴浩大，待回了九重靈台，可以借此力量突破你靈海處的封印。”

顧容與聽到沈淮序的話，心中的憂慮稍微緩解了一些。

沈淮序并未察覺到他的重生秘密，他的注意力全在赤華扇上的無盡妖力中。

“按你們說的，宿泱在鬼域的所作所為，鬼王是知道的。”謝青雲的心思又回到鬼域中，他杵着額，繼續道：“那麼，這些人極有可能是曾經的罪過宿泱的。”

“甚至，宿泱身死，成為鬼城之主，也是他們一手造成的。”謝青雲語氣逐漸凝重起來。

如果這些人的前世，跟宿泱有着極重的因果，那這件事或許會留有什麼痕迹。

若是得知宿泱生前的事情，或許對他們找到那些人就輕松多了。

隻是，還不确定那些人跟此事是否有關聯，還需親自去查驗一番。

“可是，這都幾百年前的事了，我們從何得知？”謝明澤倚着牆問道。

謝青雲擡眸看了眼沈淮序，“九重靈台的幾位長老，或許知道。”

九重靈台自大君統一九州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宗主包括幾位長老，亦是不知修煉了多少年數。或許對于鬼城之主宿泱，他們應該有所耳聞。

沈淮序微微颔首，他唇角輕輕上揚，笑道：“多謝謝宗主為我解惑。”

“天樞仙尊何必如此客氣，”謝青雲趕忙躬身行禮，“仙尊喚我青雲即可。”

“如今你是青雲宗現任宗主，應當樹立

威信。”沈淮序頓了頓，接着道：“或許前路漫長未知，你們也定會帶着青雲宗，重回盛世。”

謝青雲喉頭滾動，語氣有些哽咽：“天樞仙尊之恩，青雲必永記于心。”

回去路上，月明星稀，烏雀時不時撲棱着翅膀，發出幾聲鳴啼。

顧容與提着燈籠走在前方，聽着身後不疾不徐的腳步聲，他還是沒忍住開了口，“師尊，你為何如此幫他們？”

沈淮序聞言腳步微頓，複又跟了上去，語氣平靜道：“青雲宗不能散。”

九州如今已經形成穩定的局面，青雲宗守着封印魔族的神器碎片之一。

若不是謝師承心脈受損，被大妖重傷，門下弟子亂了分寸，青雲宗也不會遭此大劫。

可即便如此，那黑袍人也未能尋到青雲宗封印神器碎片的戒制。說明謝青雲的本事絕不是他們表面看到的那般。

謝青雲在，青雲宗就在。那麼九州一直以來維持的平衡，就會一直延續下去。

“師尊為何會收我為徒？”

顧容與忽然停下，他輕咬着下唇，靜靜等着沈淮序的回答。

“因為是你。”沈淮序停了步子，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短短四個字，卻讓顧容與的心髒猛地一顫。

涼風襲來，卷起他們的發絲，顧容與忽而回頭，卻撞入沈淮序幽深的眸中。

他忽然想起，初入九重靈台那年。寒冬凜冽，白梅樹下，沈淮序靜靜盤坐，遺世絕俗，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那雙如墨般的眸子，眼裡映着他狼狽的身影，他神色如常，唇角微揚，“哭什麼？九重靈台不需弱者。”

有東西從上方落下，他擡掌去接，白梅迎着風肆意飛舞，輕輕落在他掌中。

宛若一顆碎石，墜入深海，濺起點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