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離一看,這小姐死的近乎安詳,眉目舒展,發髻未亂,妝容精緻,指甲上塗了丹蔻,似乎唇邊還帶着淡淡的微笑。
燕回檢查屍體的後腦和身上,沒有外傷,井并不深,幾乎不可能失足或者被推下摔死,手指也是正常的顔色,不是毒殺或者窒息。
落衡幫她整了整已經足夠整齊的發髻,像是完成一場默哀,别起垂在耳邊的碎發,他發現屍身有耳洞卻未佩戴耳環,左右皆是。
“一個盛裝打扮,精緻到頭發絲的人,會不帶耳飾就出門嗎?”
燕回暗暗記下這條發現,覺得這個花裡胡哨的神好像還有點本事:“你覺得謝小姐如此鄭重是要去做什麼?”
落衡惋惜一歎:“盛裝打扮去見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卻落得這般下場,滿腔熱情被辜負,可真是可憐。”
燕回順着思路猜測道:“是一個在自己家裡也要打扮後,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見面的人。”
兩人眼神交換,想到一起去了。
落衡搖搖頭,又是沉沉一歎:“可惜了,一個情根深種,一個罪孽深重。”
燕回低眉思忖,提出質疑:“父親不知所蹤,生死不明,自己半個月來受到恐吓,還會有心思打扮,秘密見情人?”
落衡聳肩攤手,無奈道:“可惜那束迎春神識未開,不然我還能幫你問問呢。”
他又望了望頭頂的一角天空:“話說這小姐是怎麼從上面下來還能保持衣衫整齊的?莫不是有人随她一起下來,整理好儀容後再獨自上去?還是有什麼傳輸的法術或者陣法?”
“有可能。還有,這裡是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和兇手一起下來的是活人還是一具屍體?相關的陣法,我會讓大力查查的。先上去吧,通知人帶屍身回去驗屍。”
燕回抓着麻繩,兩腳登着井壁向上攀,行至一半,繩子終歸是在不合适的時機壽終正寝。
眼看着燕回就要摔個五體投地,落衡下意識伸出手接住下落的人,兩人一起重重砸在地上,骨頭“咔嚓”碎裂的聲音格外明顯。
燕回被半摟躺倒的時候都是懵的,他本意做好了高空摔落的準備,反正井又不高,他輕功也不差,頂多摔個淤青。
可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落衡感到背部咯到什麼硬物,撞擊後疼痛在叫嚣,昨日落下的内傷本就沒好徹底,這次隐隐有複發的趨勢。還有剛剛骨頭的碎裂聲,恐怕第一次出任務就要上演身殘志堅。
他真覺得自己是賤,靈力全無還往上湊什麼,又不是金剛不壞。
算了算了,權當是善心大發,積攢功德。
他疼的呲牙:“燕大哥,咱緩緩就起行不,你把我的骨頭壓碎了。”
聞言,還愣着的燕回翻身而起,小心地把墊背的落衡扶起來:“多謝相救——傷哪了?我看看。”
落衡随意動一動,各個關節都沒事,除了後背疼,沒有哪裡的骨頭受了重傷。他半捂着後肩,從燕回擔憂的目光裡瞧見了三年前憨厚的模樣,還真是難得還能見着他這副真誠模樣。
他擺擺手,推開燕回的手:“沒什麼大事,就是後肩撞了一下,回去塗點藥就沒事了。”
燕回還是不放心,攙着他胳膊的手仍是不敢放松。
落衡覺得他這副執拗樣子有些好笑,嘴角帶了弧度:“真的真的,怎麼還是個小難纏鬼。”
燕回聞言松了手,目光卻還是灼熱地盯着他,剛剛骨裂聲明明聽的真切。
落衡受不住他目光的灼燒,像是要把他盯出個洞來,主動避開,視線移到井底鋪滿的桔梗上。
他剛剛後肩碰到的地方桔梗歪歪扭扭,露出下面一個凸起。他用腳撥開上面掩蓋的桔梗層,半顆頭骨顯露出來。
兩人大驚,合着他們站在墳場上啊……
井口一部分光被遮擋,李忠在上面喊:“燕回,你們下面發現什麼了?”
燕回回道:“找根結實點的繩子來拉我們上去,多叫幾個弟兄來,這底下還有屍體,通知半月準備驗屍。”
李忠一驚,本以為謝将軍父女兩人遇險已經是大案,沒想到枯井下面還有屍體,立刻腳下生風地去完成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