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顯得我膚淺了,受教了——昨日我們偷了林管家的錦盒,想必他發現之時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燕回回神想案子:“而且昨日初來将軍府,他匆忙離去處理要事,會不會和案子有關?”
說曹操曹操到,林管家帶着家仆急匆匆地往這邊趕,行動幹練,眼神凜冽,都是清一色的打手僞裝,步履匆匆,沿途不管不顧地踐踏花草。
落衡不滿地“啧”一聲。
燕回低語提醒道:“來者不善,小心應付。”
林管家見了禮,打聽道:“聽說府裡又出現了屍體?可是和小姐的案子有關?”
燕回避而不談:“林管家這是做什麼,帶這麼多人?”
林管家擦擦快步跑出來的熱汗:“最近多事之秋,我家老爺平日性子直爽,不懂為人處世之道,樹敵不少,近日這幫人更是趁着老爺痛失愛女,上門滋事,我這才多備些人手。”
燕回:“說起謝将軍,小姐蒙難,怎麼不見他露面?”
林管家神情一滞:“老爺事物繁忙,事發之時尚在外地,喪報八百裡加急已經送出,已在路上。”
燕回和落衡對視一眼,都覺得這林管家老謀深算,一通話說的滴水不漏,若不是早知他心裡有鬼,就要被他這副忠仆模樣糊弄過去。
燕回攔住一行人的去路:“林管家事物繁忙,我等不便讨擾,隻是這後院是案發重地,神瑛台現已封鎖,還請不要靠近。”
落衡一笑,帶着冷意:“林管家也告誡下下人們,這後面布下極兇陣法,不小心誤闖,是缺胳膊少腿還是魂歸西天,可說不好。”
“那是……那是……”
林管家目送着兩人從身旁走過,待他們走的遠些,斂起讨好的笑容直起腰來,眼露兇光。
落衡覺得背後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目光,正要回頭去看,被燕回摁住手腕:“别回頭,他已經懷疑我們了。”
道路兩側的低矮花草已經被踐踏的七扭八歪,連昨日落衡包紮的那枝桃花已折斷躺在一邊,獨留青帶守着斷痕飄揚。
燕回瞧見下意識看向身邊:“我會讓兄弟們小心避着點的。”
“那倒不必,花木沒有人命有價值,沒有時間珍貴,是人之常情,不能強求所有人偏愛。隻願風波早日平息,還這裡一片春光。”
“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呢。”
落衡莞爾一笑:“在你眼中,我就是這麼不明事理的偏執者?”
“不是……”
還沒等燕回說完,落衡先一步推開了小院的木門:“知道你的意思,先查案吧。”
小環正在院子裡掃落花,神情恹恹,沒什麼精神,眼底的青色極重。燕回他們推開門的聲音吓了她一跳,掃帚落在了地上的落花堆,騰起花瓣紛飛。
燕回取出那三個錦盒:“這可是謝小姐生前收到的錦盒?”
小環見了東西,臉上唯一的一點血色褪盡,單薄的身子在微風裡不住顫抖:“是……是……”
“你會打開嗎?”
小環點點頭,顫抖着手接過,險些拿不穩,檢查幾番後,從盒子側面繁雜的花紋裡摸到一個細小的開關,盒口朝向花樹。
正要摁下去時,燕回接過去,把盒口朝向籬笆牆:“我來吧。”
錦盒裡迅速噴出來一根銀針,呼嘯而過紮進樹幹,打開後裡面空無一物。
落衡取出那根銀針:“原來謝小姐是被錦盒殺死的,那林管家脫不了幹系。”
那根針和兇器一樣。
燕回收起銀針和錦盒:“東西我會讓玄武部好好查查,先去查查林管家。”
正要出門時,落衡刹住腳:“謝小姐平日可有佩戴耳飾的習慣?”
小環一臉疑惑:“小姐并無耳洞,何來的耳飾?”
兩人腳步一頓,神情嚴肅,盯得小環有些害怕。他們昨日看的真切,謝小姐屍身有耳洞,但并未佩戴耳飾。
原以為是她不習慣佩戴沉重的飾品,一時沒注意到。可如今細細想來,一個全身上下都收拾過的人,怎麼會遺忘耳飾呢,面見重要之人,自然是要全副武裝。
燕回:“你确定發現的屍體是謝小姐?”
小環猛地點頭,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小環定是不會認錯的,小姐左手拇指下有一顆痣,那日我看着确實是有的。小環服侍小姐十幾年,朝夕相伴,最是熟悉,那就是小姐。”
落衡突然想起什麼,奪步進屋,取了堂上挂着的畫像,三步并作兩步在小環面前展開:“你撒謊,小姐的自畫像上可是有耳洞的。”
落衡的面相有一種矛盾的美,笑着的時候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甚至有點風流公子的意味,可微擰着眉,嚴肅認真的樣子倒有些生人勿近,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淡疏離。
小環吓得腿一軟,跪倒在地,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小環不敢期滿二位,小環說的都是實話……”
突然地,小環猛地擡起頭:“我想起來了,溫小姐的回禮是一副碧玺耳環,我在首飾盒裡見過一次!”
落衡:“可是畫像上這副?”
小環把礙事的眼淚從眼眶裡抹掉,點點頭。
落衡卷起畫卷:“這副畫我們怕是要帶走了,案子查清了自當歸還。”
燕回扶起哭倒的小環,喚出一副畫:“這是我昨日為小姐所做畫像,不嫌棄的話,先以此為替。”
他出了院子,傳了兩道訊息。一道傳給李忠,讓他務必找到謝小姐的兩個丫鬟,以及從下人盜竊的首飾裡找一對綠色碧玺耳墜。一道傳給大力,讓他帶着錦盒和銀針去玄武部,研究下裡面什麼名堂。
落衡插一句:“诶,别讓嗡嗡閑着,讓她去盯着林管家。”
“太危險……”
落衡打斷他的推脫:“嗡嗡那丫頭我了解,修為一般,武功稀疏,最是惜命,也就隻能化作蜜蜂盯盯捎,有危險跑的最快。”
燕回找不到合适的人選去盯着林管家,隻能接受落衡的建議:“我們去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