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兩人的步伐,上山路本就難爬,而且越走草木越是凋零枯謝,地上枯枝敗葉打滑。
平日看着燕回和落衡個高腿長,面容也是佼佼者,甚是養眼,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好生威武。
如今可苦了她,他倆一步她得小跑兩三步,沒一會兒就氣喘籲籲,索性化作蜜蜂,飛累了就随便賴在誰肩頭。
急行的兩人停下腳步,嗡嗡趴在落衡肩頭正想睡一覺,被突然的急刹車甩出去,化作人形在地上滾了幾圈,身上占滿枯葉,頭發也亂成鳥窩。
她憤憤不平道:“幹嘛突然停下?”
燕回幫她小心撥開發絲纏繞的枯葉,對落衡揚揚下巴,示意她禁聲。
嗡嗡瞧見平日每個正形的八哥此時面色沉重,正在四處打量,頓時緊閉嘴巴,站起身的時候都不敢太大動靜。
落衡在一片荒蕪中靜立,撫摸過枯樹幹粗糙的紋理,對着謝頂的老樹沉默。
嗡嗡好奇的看向燕回,他也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良久,落衡無力落下手:“這裡是東山的靈脈中心,大力他們應該就在附近。”
嗡嗡驚歎道:“荒成這樣的地方是靈脈中心?不是說東山靈力豐沛嗎,看着不像啊?”
“靈脈在這裡被截斷,草木不生,我也沒辦法複生——燕回,試試你那個找人的術法還能弄不?”
燕回應聲“好”,撚訣召術,一根紅線飄忽出現,圍繞着燕回轉兩圈,奔向落衡,而後一拉,兩人頓時胸膛相貼。
落衡大驚失色:“什麼情況?!”
燕回也慌了神,他唯獨用過兩次“衆裡尋他”,都是用在落衡身上,莫不是紅線有了選擇性?
落衡不斷掙紮,越動越是捆得越緊,嗡嗡用劍也劈不斷。
燕回不敢動,心跳如擂鼓,又怕挨的極近的落衡聽到,壓又壓制不住,一時忘了呼吸,盯着落衡近在咫尺的臉發呆。
他的鼻息打在他的脖頸,肌膚隔着薄薄的布料相貼,急于掙脫的落衡不停掙紮,摩擦過的地方像是起了火,一路燒到臉上。
落衡一心指揮嗡嗡用劍砍兩人之間的紅線,沒顧得上瞧燕回的神情。
嗡嗡急的一頭汗,紅線依舊是紋絲不動:“這東西細細一根卻是比铠甲還硬,砍不斷啊。”
落衡無奈歎口氣,奈何捆綁時平衡太難掌握,腳步微微一動,就向一旁栽去,正好是個陡坡,兩人以怪異的姿勢滾落下去。
“八哥!燕大哥!”
後腰硌在裸露的石頭上,加上燕回的體重,落衡下意識悶哼一聲。
突然枯葉堆坍塌,兩人跌落洞底,落衡趴在燕回肩上瞧了眼天空,眼一閉,就知道還得是他墊背。
他時運總比燕回差上許多。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恍惚睜開眼,發現燕回不知什麼時候調轉了他們的位置,摔落時護着他沒傷到一點,自己卻是已經昏迷不醒。
術法沒了人支撐,難纏的紅線散開。落衡趕忙爬起來,輕輕推推他:“燕回?燕回?胳膊腿摔斷我可不會治啊,别吓我……”
他慌亂地看了眼高度,得有三四丈高。他立刻就慌了神:“燕回……你别死啊……”
突然,他腦海裡回想起方才燕回對他說的那句:“死也是我死在你前面”,這才真正體會到深意。
他的語調不自覺帶上哭腔:“傻不傻啊……非要我背上一堆人情債……”
“不傻。”
感受到臉上的溫度,他立刻握住燕回撫上的手,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你醒了!沒事太好了,不然我得背上這麼重一條命,得親自去趟冥界撈你回來了。”
燕回輕輕擦去淚珠,心滿意足一笑。
他之前看落衡哭的悲怆,總想着能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木讷不會言語,想做些什麼,卻隻能拍拍他的肩。
将軍府時,他就在想能不能幫他擦一擦眼淚,能不能把他擁入懷中。
後來,他膽大妄為地想,能不能時刻守護他,不讓他再心碎流淚。
“你笑什麼?”落衡睫毛上挂着淚珠,微微蹙起眉,看着甚是楚楚可憐,勾的燕回笑意更深,顧不上身上的疼,一把把人拉在懷裡。
莫不是摔傷了腦子?
落衡不敢随意動,撐着自己大多數體重,半依偎在懷裡,聽他的心跳,很快。
萬一燕回傷了骨頭,他這一動說不定就半身不遂了,他本就欠了人情債,不能再多份罪孽。
可他受傷的腰不給他強撐的機會,沒一會就酸痛不已,倒抽一口涼氣:“嘶……”
燕回顧不上緩自己的疼,緊張道:“哪傷着了?”
他記得明明墜落時小心把人攬在懷裡,怎麼還是疏忽了?
落衡撐起身子,扶着後腰坐起:“應該是磕到了吧,一點淤青,哪有你傷的嚴重——哪疼啊?我幫你看看。”
燕回笑得惬意:“不是說不會治嗎?現在會了?”
“還有力氣嘴貧,看來是不嚴重。”落衡抹去淚痕,仔細檢查過燕回的身體,碰到左臂時,疼的他輕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