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進戛然而止,小聲問道:“你這麼為燕回,這小子我看着是心如頑石,你要吃虧呀。這句話我本不該說,但你倆互相折磨我們大家看着着實揪心哪。”
風吹竹林,其聲清冽。
落衡擋着眼睛笑道:“無妨,欠他的該還。”
燕回負劍而立,俯視着躺在木階上的人,一時心裡糾結。
他是不是誤會他了?
神明不都是高高在上,站立雲端袖子一揮就是心願得償,仙風道骨,潇灑恣意。可他怎麼覺得落衡那麼累呢?
一颦一笑都是演練的恰到好處,像是預制的精緻模具,偶爾察覺到一絲的情緒外露,轉眼就被隐藏的一幹二淨。
李忠小跑着四處搜尋他們,瞧見他們的身影立馬加速,跑的腦門上全是汗珠。
他喘着粗氣道:“台主,燕回,那個……太子妃來了!”
祁進剛惬意曬會太陽,被這一句話驚得跳起:“太子妃!壞了壞了,出事了!”
燕回摻着他發軟的身體:“師叔,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緊張?”
落衡慢悠悠坐起:“當朝陛下不是才三歲稚子,怎麼太子都有了?”
這話說的譏諷,祁進趕忙對着他做噤聲的手勢:“這太子是三年前下落不明的那位,正兒八經的東宮之主。”
落衡絲毫不知收斂,他也沒什麼好怕的:“齊榕?不是死了嗎?”
“大膽!何人直呼太子名諱!”
兩名帶幕離的女子被擁護着前來,人不多,女眷居多。
祁進領着燕回和李忠跪倒:“不知太子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神瑛台台主祁進,攜蒼龍部燕回,李忠……見過太子妃娘娘。”
祁進一瞥,隻見落衡依舊悠閑地躺在台階上曬太陽,心裡涼了大半。
方才高聲喊叫的侍女指着落衡道:“何人如此大膽,見到殿下還不行禮!”
落衡沒搭理。
旁邊頭戴幕離個子稍矮一些的女子對着中間那位低聲道了些什麼,太子妃拉住指責的侍女,對着落衡福身道:“信女陸香蘭見過花神,我等無知,冒犯神顔,還請神君恕罪。”
落衡一撩眼皮,随意拱手道:“娘娘怕是來錯了地方,神瑛台是除妖查案的地方,祭拜祈願當去廟宇。落衡慚愧,受不得娘娘一拜。”
太子妃聞言撲通一跪,跟随衆人一臉茫然驚恐地跟着一跪。
陸香蘭啜泣道:“信女有事相求,還望神君相助,此事事關重大,關系國家前途命運,絕非一己私欲。”
落衡打個哈欠,起身就走:“娘娘認錯人了,在下無能為力。”
“此事與尚左使有關!”
落衡腳步一滞,轉身先去看燕回,果真見他面色一沉,他歎口氣,無奈道:“娘娘先起來吧,換個地方說。”
頭大,尚家怎麼和上清天糾纏不清,還和朝廷有瓜葛,不明不白抛這麼多謎團,費腦子費體力還費命。
蒼龍部的小院門一關,燕回設下隔絕陣法,這一方小天地隻聽得見風聲。
落衡自顧自坐在石桌前,給自己斟茶:“娘娘坐,什麼事先說清楚的好。”
祁進眼睛一溜,給太子妃和那位姑娘斟茶:“神瑛台粗鄙,這茶是今年的新茶,比不上宮裡,您将就将就。”
“多謝台主。”太子妃捏緊茶杯,不放心地擡頭瞧了眼身後的女子,得她點點頭後深吸一口氣,“我……”
那位姑娘一言不發,也不落座,就站在太子妃身後。
落衡擡手制止:“既是有事相求,掩面有礙交心,若是來人不是太子妃,我等稀裡糊塗辦了事,反搭送小命,這就鬧得不好看了。”
祁進心一梗。
太子妃一顫,打翻了茶盞,拿不定主意又去看身後人。
那人點點頭,太子妃摘了幕離,露出一張算不上傾國傾城但賢良淑德的面貌來。
祁進點點頭,表示是太子妃本人。
落衡眼睛沒留在她臉上多久,立刻去看那位神秘的女子:“這位小姐呢?”
太子妃掐着自己的手道:“這是我的侍女,臉上有傷,怕吓到神君。”
落衡并不打算輕易放棄,正要開口就被祁進攔下,一直對着他使眼色。
他去看燕回,他也對他搖搖頭。
行吧,人族就是麻煩。
“娘娘所求為何?”
太子妃深吸一口氣:“願神君能複活阿榕!”
落衡感覺當胸一錘,眼一翻差點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