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予甯起身,背對着他整理衣服上的褶子:“二公子如果能跪下自刎謝罪,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雲沼從床上下來,周身凝聚着森寒之氣,他捏着溫予甯的下巴,看着他倔強的眼神,便沒來由的惱怒,“再給你一次機會,願不願意做我的床奴?你隻要點個頭,榮華富貴便唾手可得,從此無人再敢欺你辱你!”
“我不願意!”溫予甯态度堅定,一如當初。
雲沼瞪了他幾秒,一把甩開他,走向門外:“好好在這閉門思過,什麼時候想通了,讓良睦找我,想不通,就死在這裡!”
很快,良睦送藥進來,他一邊将藥倒入碗中,一邊問道:“溫公子隻要願意敞開心扉,就能發現,二公子其實是很好的人。”
溫予甯面色已經平靜,走至桌前坐下,道:“可在我眼裡,他是登徒子,是淫|賊,是萬惡不赦之徒!”
良睦的手微微一頓,将藥遞到溫予甯面前,歎了一聲:“先喝藥吧。”
看着溫予甯氣血不足的模樣,良睦也不好再多勸說。
病人都會心情不好,容易把仇恨放大,還是等他身體好一些再勸吧。
“溫公子,我要去前院辦事了,有時間會來看看您。如果您需要什麼,盡管讓人給我說,外面會一直有人守着您的。”
良睦将藥碗收好,道:“早飯一會兒送來,您先歇會。今天陰天沒有太陽,您不宜吹風,就不要去院子裡了。”
“好。”溫予甯起身,将箱子内遺落的兩本書撿來,認真地翻看着。
良睦見他如此,在心裡替他和二公子着急。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可如何是好?
“藥喝了嗎?”為謙在門外敲了敲門。
收回心緒,良睦轉身,見為謙端着一份早飯過來,不禁感到奇怪:“你怎麼來了?”
而且還親自來送早飯!
為謙不是最看不起溫予甯的嗎?平日來一趟這裡,回去都要垮半天的臉。
為謙将飯盒放在桌上,奪過溫予甯手中的書放到一旁,再将幾份清粥小菜推到他面前。
“……”溫予甯不解地看着他。
如果沒記錯,為謙是很厭惡自己的吧?
為謙被盯得不自然,目光閃躲,道:“吃完飯再看書,飯涼了,對身體不好。”
語氣沒了之前的冰冷,倒是讓良睦好了奇。
良睦走出屋門又折返回來,他拍了拍為謙的肩膀:“你小子怎麼回事?”
為謙瞪了他一眼:“二公子方才找你呢,還不快去。”
良睦一聽,馬上焦急地出了門,走時還是隐隐擔心:“雖然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錯了,但是溫公子身體不适,你不要氣他。”
溫予甯拿着被塞過來的筷子,一時木讷看着為謙,沒有動筷。
為謙:“吃吧,沒毒。”
“知道沒毒。”溫予甯道,“你不是厭惡我嗎?”
為謙避開視線:“沒……沒有厭惡你。”
溫予甯沒再多說,但也沒動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為謙。
過了好一會,許是擔心飯菜涼了,為謙才再次提醒:“請溫公子先吃早飯。”
溫予甯依舊巋然不動!
為謙擡起頭,與溫予甯的視線撞個正着,他慌亂地低下頭:“先前誤會公子,是為謙的錯,還請溫公子不要生氣。”
溫予甯這才動筷:“誤會什麼了?”
為謙動了動唇,沒說出來。
“以色侍人,還是使用媚術勾人?”
“……”為謙十分緊張,手腳不知如何擺放才能自然,“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你。”
溫予甯喝了一口熱粥,身子暖和許多,才悠悠開口:“是不是昨晚我說了什麼夢話?”
“嗯。”為謙默然點頭,又忽然擡眼,“你很恨二公子嗎?”
溫予甯不自然地收緊雙手,兩根筷子在手中緊緊交織在一處,摩擦出滋滋聲。
一雙幽寒的目光緊緊盯着桌面,眼底的怒意如同滔天巨浪,如論如何也掩藏不住。
溫予甯不斷壓抑着,指甲掐進了肉内,他咬着牙:
“十幾年的夢想一招被人摧毀,你能不恨嗎?”
“……”為謙吃驚,卻也不能理解,“那日,分明是你自己,主動走進二公子房間。”
“哪日?”
“殿試前一日。”
啪嗒!
手中的筷子落了地,溫予甯倏然站起,朝外走去。
為謙僵在原地,神情複雜。
今天沒有太陽,天空灰蒙蒙的,如同籠罩着一隻巨大的網,愈收愈緊,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
溫予甯站在屋檐上,冰涼的空氣撲在臉上,他才感到一絲清爽感。
為謙從屋内出來,見那個瘦弱的身影斜靠檐柱。
孤獨,無助……
溫予甯望着天空飛過的孤鳥,眼底滿含悲怆。
許久之後,他才收回心神:“這輩子,我最後悔的,莫過于那一晚走進他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