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空間裡，她聽到了越來越多的救護車聲音，無數人類悲慘地呼叫聲，甚至她還能聽林雪依的心跳聲，但随着戰鬥機的快速飛行，那些聲音越來越遙遠，越來越微弱，最終完全消失。

……

三天後，躺在病床昏迷的林雪依終于睜開了眼睛，她的手被人緊緊握着，胸口纏滿繃帶，各種各樣的維生導管插在她的身上。

“林雪依，臭女人，你終于醒了，我差點以為你和顧菲一樣再醒不來了……”顧蕭蕭吸着鼻子，在床頭不停地抹着眼淚。

“K……K還好麼？”林雪依艱難地從嘴裡擠出幾個字，胸口還在隐隐作痛，隻要稍微用力，就會有一種撕裂感。

“應該在家吧，你不要擔心她了，畢竟她白天要睡覺啊！”顧蕭蕭笑眯眯地說道，眼眶還是濕紅的，她伸手撫摸了一下林雪依額間的發絲，“對了，還有工作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和美清給你提交了調休申請，你啊，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謝謝……你。”

林雪依閉上眼眸，死神再一次與她擦肩而過。這一次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幸運。人類的生命太過脆弱，明天與意外，誰也不知道哪一項會優先來臨。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和K一起回家。一切都想要獻給對方的心情，在此時變成異常強烈。

顧蕭蕭走後，無邊的夜色再次懸于天空。林雪依忍着疼痛微微偏頭，她将目光牢牢鎖在了那片窗台上，她期盼着她的天使快點到來，她想象着對方迎風飛翔的模樣，高空之中呼嘯的風聲，仿佛就在她耳邊徘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着，窗外始終安靜無比。這一晚，她睜開的雙眼不敢閉上，生怕自己一閉眼睛，就錯過了K的到來。

漫長的黑夜終于過去了，太陽在她的臉頰上灑下一抹金色的晨光。她疲憊地閉上眼眸，内心有些失落，她不明白K為什麼沒有過來看她，難道是出去吸取其他人類的血液了嗎？她忽然想起家裡的鴨血确實沒有多少，于是她安慰自己K一定是在忙碌。

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晚，她都抱着同樣的期待望向窗台，但是漆黑的夜色總是安靜得沒有一絲風聲。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過後，一種不安的預感開始在心裡滋生，那是一個她不敢面對的事實。

為什麼大人對吹泡泡沒有興趣，那是因為他們明白泡泡這種東西，即使再美麗，再夢幻也終有破滅的一天，重複這種明知結局的事情是沒有意義的。

K始終不是普通人，怎麼可能一直和人類生活一起！這種事情她明明早就知道。

半個月以後，林雪依終于可以出院了。

顧蕭蕭扶着林雪依乘車回家。一路上顧蕭蕭一直叮囑個不停，像個老媽子一樣苦口婆心。

“别不開心了，K說不定在家等你呢，不要太擔心，她可能不知道醫院在哪，所以一直沒有找你。”

“可是手機發信息沒有回複，她也沒有找你。”林雪依失神地答道，以她對K的了解，如果對方找不到自己，那麼就一定會找顧蕭蕭問清楚，不可能一點消息也沒有。

“不管怎樣，先回家再說。”顧蕭蕭輕輕拍了拍林雪依的肩膀，其實她也懷疑K可能出了什麼問題。因為光年時代廣場暴亂之後，第九區的網絡出現了異常癱瘓，等她修複好公司的核心程序後，一切關于暴亂的關鍵詞都被屏蔽了，王嘉男殺害戴朵朵的消息開始火速沖上熱搜，就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在阻止人們探究暴亂的真相。

兩人乘着電梯，沒一會兒就上了26樓。

林雪依從兜裡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擰開大門。這是她在醫院躺了半個月的第一次回家。她打開燈，面前的一切和離開那天一模一樣，隻是地闆積上了一層薄灰。

她快步地奔向卧室，看到那口桃木色的棺材時，她的心再度變得忐忑不安起來。她的雙手落在棺材蓋闆上，卻遲遲不敢掀開……

“打開看看吧，林雪依。”顧蕭蕭輕聲道。

林雪依咬緊嘴唇，她心裡做好了K不在棺材裡的準備，期望早已在一次又一次寂靜的黑夜裡變得微弱。

然而打開棺材的那一瞬間，面對空蕩蕩的一切，她再也繃不住眼淚了。灼熱的淚珠不停在眼角翻湧，她想要克制眼淚，卻讓淚水來得更加洶湧與猖狂……

“為什麼你不在了，明明說好的，我可以一直喜歡你，為什麼你消失了……”林雪依哽咽着喉嚨不停地質問。

“林雪依，你别這樣，也許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糟糕！”顧蕭蕭急忙安慰起林雪依，她拿起桌上的紙巾想要給林雪依抹去眼淚。好友脆弱的樣子，讓她心裡很難受，這種期望破滅的痛苦滋味，她再熟悉不過了。

顧蕭蕭聽林雪依說過K是來自第十三區軍事區，那是普通市民根本無法探知的區域，那裡擁有着新凱瑟都最高的行政權。如果K是被那群人帶走了，那麼林雪依根本沒有機會再見到K。

林雪依搖晃着身子打開冰箱，裡面放着幾袋過期的鴨血，那是她給K準備的食物，但是對方根本沒有喝完。

“K！你到底去哪了？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求求你出現在我身邊，好麼！”

忽然，手機響鈴了一下，她發瘋一樣地跑到卧室，從床邊的背包裡掏出手機。激動地點亮屏幕，沒想到竟是公司人事通知她後天必須到崗的消息。

呵呵……她冷冷地注視着那條消息，失望的内心已經變得沒有波瀾。

沒一會兒，顧蕭蕭拉開了沉重的窗簾。

一瞬間，刺眼而毒辣的光束打在了林雪依的眼皮上，眼淚還沒停止，但她卻沉默了，仿佛這才是屬于普通人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