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這樣,能讓沈初月高興一點。
以至于後來開宴,她并沒有主動再細找沈初月的位置,她知道沈初月分明是在避她。
她每次回想穿着工作服的沈初月,端莊認真,邱霜意就不禁嘴角緩緩上揚。
宴席将近尾聲,父親遊走宴桌旁,正與大客戶喝酒,一起交流工作。
邱霜意輕輕掃了一眼到場的來賓,除了那些好意客套與奉承至極的親戚以外,其餘的都是父母工作上的客戶和合作人。
沒有幾個是邱霜意真正熟悉的面孔。
就連最疼她的表姐洛木,此刻身處國外,忙得沒有時間趕回來。
但也寄來一大箱禮物,用心寫了一大張的生日祝福信。
邱霜意也回信息告訴她,不用感到愧疚。這本質就是父母的引資會,才不是邱霜意十六歲生日宴。
在生日的前幾周,母親就問她:“你可以邀請你的好朋友參加生日宴。”
可邱霜意思來想去,隻能在一張嶄新的白紙上,工整寫下三個字:沈初月。
她的朋友,好像隻有沈初月。
所以她那段時間總是黏着沈初月,撒潑打滾都快用上了,沈初月卻從沒有答應她一句話。
“沈姐姐,你說句話啊。”
“江月,真的不來我生日嗎?”
“月,過來蹭一頓飯再走也好啊。”
到頭來什麼話都說了,可沈初月偏偏連眨眼都不眨眼,到最後直接不想理她了。
邱霜意并不知道她為何要不能答應自己,還覺得可能是自己太過于主動,打擾她的生活。
後來她注視到沈初月的工作服,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
宴席上菜的過程中,邱霜意盡可能視線不亂瞟,怕影響到沈初月的工作。
燈光太過于明亮,喧鬧的笑聲喊聲此起彼伏,但從未停滞。
快到宴席的尾端,孩子們都吃飽了,習慣性追逐打鬧。
身邊的家長會過來教訓幾句,後來誰都管不了,任由這些孩子胡鬧。
最後一道傳菜是道熱甜湯和甜點,服務生們按照固定的方位走。沈初月以為終于可以松了口氣。
可恍惚間,眼前一道影閃過,一個小男孩撲到沈初月面前,強烈的撞擊感讓她端着熱湯的手不禁顫抖。
霎時沈初月避開那孩子,熱湯嘩啦一聲倒在地上。
沈初月瞬即感受到右側小臂灼燒的疼痛感,猶如被火舌舔舐,瞬間沒有了知覺。
隔着衣服布料,半邊衣袖變得浸透,變得黏乎乎。
幸好周圍沒有賓客,隻是撒到地面上,沒有人受傷。
“哇——”
可沈初月被燙疼得眉間微皺時,身邊的那孩子突然嘶吼大叫。
聲響回蕩在宴會廳内,所有人的目光好似一緻落在了沈初月的身上。
明明都沒有燙到那孩子,他完好無損,卻哭得撕心裂肺。
沈初月端着半碗甜湯,驚恐愣在原地。
大腦一片空白,霎那間所有的疼痛被抛擲腦後。
下一秒那孩子的母親瞬間跑了過來,尖銳的聲響刺痛了她的耳膜。
“怎麼連一盤菜都端不好?!你們經理叫過來,我要投訴!”
沈初月一聽到投訴二字,背後一陣冷汗淋漓。面容變得蒼白,唇間都是瘋狂顫抖。
她剛開口想好好解釋,可偏偏面前的女人根本就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那女人一邊檢查着兒子身上是否燙傷,又惡狠狠凝視沈初月。
好像真正犯錯的人,是沈初月。
女人猶如故意想要把事情鬧大,随後提高音量,就連在盡興喝酒的那群客戶老闆們都一緻望向此刻的狼狽場景。
“沒想到在這種宴場的服務員這麼不專業!”
那孩子将頭埋在母親懷裡,頓時不哭了。
可沈初月委屈漫上心間,她像是被聚衆目光嘲笑戲耍的猴子。
沒有人關心她的落魄,他們隻想看這場有趣的戲劇。
她想哭,可她從來沒有地方可以哭。
“在這種地方遇到這種服務生,真是晦氣!”
一旁邱霜意和邱母快速趕來,喧鬧浮誇的場景下,母女倆都聽出來這個女人的言外之意。
這是在為難沈初月嗎。
這分明是指桑罵槐,眼裡并沒有東家情面,暗諷東家不會挑好場。
這女人,其實就是想要把邱家宴席攪渾。
而邱霜意提着裙擺,目光充滿擔憂,望向一旁的沈初月。
沈初月的額前秀發遮住了那雙不堪的眼眸。
她一直鞠躬彎着腰,遲遲不見直起。
沈初月反複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而她的右手卻被燙得通紅,而右臂的白襯早就濕透。
邱霜意看得太清楚,沈初月前額碎發遮蓋住了,那含着生理淚水漲紅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