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啊,我還以為……”
她的梨渦繼續下陷,酸澀頓時湧上心頭。
“我的眼淚這輩子都要流不完了。”
沈初月逐漸仰起頭,睫毛沾上一點濕潤,大膽坦言:“我答應你。”
她沒有猶豫,回答得很輕松。
“邱霜意,我始終熱愛我的當下,從未改變過。”
她腳步逐漸走近,雙臂一伸,便将面前人裹進懷裡。
沈初月指節在對方後背輕輕蜷起,連呼吸都染了溫度,快要灼燒邱霜意的後頸肌膚。
她輕輕揚起頭,指尖掠過棕黑色緞面的發絲,眉眼陷入一畔盈水。
沈初月感受着對方漸燙的體溫,雙眼半瞌。
她在想,白茶香有多溫柔呢。
或許在一切調侃嬉笑過後,那縷溫潤便悄然漫溢。
所有的尖銳棱角、未幹的淚痕,都在這淡香裡化作褶皺的月光,輕輕舒展,歸于沉靜。
「我自以為人總會去向痛苦,去向潰敗,」
「可在我眼淚落下之前,」
「她先讀懂我淚滴的意義。」
—
回歸東區工作的日子裡,沈初月依然會遇到各種抓馬的事件。
幼兒教培是個體力活,她領隊去寫生,趁着休息時間坐回樹下陰涼處,打開宣洩的窗口。
她的指尖落下,消息發出。
江月:遇到太子和太子媽了,毀滅吧TvT
江月:我好了。
過了十分鐘。
江月:我又瘋了。
江月:幹教培的心态不過是——孩子要學就是教育,不學就是生意。[佛系捧花.jpd]
邱霜意也總笑笑,然後淡然回複一句:
“辛苦沈老師,周末好好來半山休息。”
沈初月的工作三天一休,實習期待遇已經可以養活自己。隻要不做買房打算,轉正後的待遇自然可觀。
甚至半山來往熟悉的客人都震驚,沈初月是怎麼在實習到轉正這四五個月内,就可以直接提車。
沈初月總會擺擺手說隻是一輛魚頭車,不算值錢。
邱霜意平靜注視手機屏幕頂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足以想像屏幕後的女人面色猙獰,眉毛氣得跳舞。
最後,沈初月發來的語音裹着鼓鼓的鼻音,尾音還打着委屈的顫兒。
她明明壓低了聲線,卻像小貓心裡不平衡時泛起的小炸毛。
而同時手機的另一端,邱霜意聽見哐一聲,工作室内的燈被打開,門邊的阿薩大聲喊道:
“邱姐!完蛋了!”
“302雅雅姐她她她!”
邱霜意波瀾不驚,輕勾椅柄的弧度,聲線依然溫頓穩定:“什麼事?”
阿薩一緊張雙手就顫得不行:“她的兩隻小蛇和三隻蜘蛛跑出來了!”
小姑娘的聲線如驚弦震顫,音量不受控地攀升。
常亮的手機屏幕上,沈初月新發來的語音被轉為文字:邱老闆的工作也會這麼抓馬嗎?
邱霜意低頭笑了一下。
她坦然承認,确實很抓馬。
“聯系了十五公裡内的異寵店,沒人要接單!”
阿薩原地着急打圈,聲音都在發顫,欲哭無淚:“我最最最怕蟲子了!”
“沒事。”
邱霜意拍拍她的肩,穩穩托住了沉甸的情緒。
她輕描淡寫說着:“我處理。”
半山之内,隻要邱老闆在,一切問題從不是問題。
“現在聯系住客,确認異寵習性。”
邱霜意雙手起绾長發,擡眼時眼底漫過一縷極淡的鋒銳,快速切換界面,給管理部語音:“控制區域的出入口,設置好臨時警示牌,避免顧客誤入。”
“你負責安撫好顧客情緒。”邱霜意脊背如松走向門外,随後看了阿薩一眼。
下一秒,邱霜意唇角銜着半縷未褪的笑:“十分鐘内能完成嗎?”
阿薩還沒有緩過來,“那抓寵……”
話音還未落,她精準注視到邱霜意翻轉的手機屏幕上,又變成正在撥通的電話界面。
面前這個女人的步履行雲流水,那雙眼眸清冷,透着渾然天成的從容,輕微掃過走廊。
邱霜意的深灰毛衣淺洇午後的光,長發如墨垂落肩頭,指尖撚着片枯葉,翻折出細響。
她将電話貼在耳邊,指腹摩挲枯葉脈絡,尾音淡若春山。
“姐,借個小孩。”
邱霜意将所有雜念和預期後果的慌亂藏得很深,三兩句便将民宿緊急情況解釋清楚。
落字利落,連尾音都削得幹淨,讓人瞧不見半分情緒異常。
電話那端回複細碎聲響,恍惚間,邱霜意眸光蕩起微瀾,驚破了原本無波的平靜。
唇角漸揚,連耳根都染了抹暖色。
“那不遠。”
“就讓沈老師辛苦也來一趟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