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皇宮。
雲狐正有一個穩重的嬷嬷扶着走路,今兒的雪下的真厚,已經沒過了腳背。
雲狐不時擡起腳,将腳面上的雪花跺下去,一邊問望春嬷嬷,“今天都有誰來見過太皇太後?”
望春對宮中事,均了如指掌。
她道:“聽說國公府的淩夫人來過。”
一面偷偷的觀察雲狐的臉色。
“她來了,是為林雲鹿來的吧?那太皇太後這邊是幾個意思?”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據說淩夫人逗留了很久才回去,太皇太後還留了飯。”
“是這樣嗎?”
望春道:“是的。”
兩人說話走的慢,後面的宮女、侍衛也跟了上來。
來到長壽宮,雲狐假裝不知道任何事,跟太皇太後請了安。
笑道:“孤一早就想來了,可是朝中事多,一時走不開,好在,來的時候,雪也沒有停,正好跟皇祖母一起賞雪。”
“哀家哪有這個心情,一到這樣的天,心裡就煩躁的厲害,到是陛下好心情,是不是遇見了什麼好事?”
“這一天天的,哪裡有什麼好事,不叫孤心焦已經謝天謝地了。皇祖母今兒可用了什麼飯?吃的什麼菜?身體如何?心情如何?”
“陛下一大堆的問題,哀家都不知道該回哪一個。今兒飯菜到還好,麻辣水煮肉片,還有一個鴨腿粉絲湯。”
“就這些嗎?禦廚也太不用心了,這有什麼好吃的,而且這些東西味太重,哪裡适合您的口味。”
“哀家現在愛吃點新鮮玩意兒,身體到還不錯,就是風濕發作,寸步難行。”
“可有叫太醫過來瞧過?”
“叫她們有什麼用,都是老毛病了。哀家聽人傳,雲鹿好像回來了,見你去了?”
雲狐不答反問:“誰跟太皇太後說這個的?”
“你先回答哀家。”
“是。”
“她人既然回了,怎麼不來給哀家請安?”
雲狐道:“皇祖母這是在質問孤嗎?”
“你别岔開問題,哀家問什麼,你答什麼就是了。”
“她造反,所以孤讓人把她抓起來了。”
“真的?”
“造反之人,唯她馬首是瞻,豈能搞錯。”
太皇太後歎氣,“你們一定要鬧到這個地步?她已經退位,又何必造反。”
“這個孤怎知道,莫非皇祖母知道原因?”
“雲狐。”太皇太後很不悅,“請注意你跟長輩說話的态度。”
雲狐笑道:“孤一向對皇祖母敬重,怎麼今天反而覺得孤态度不好了,是心疼您的孫女了?曾經孤被追殺的時候,皇祖母可有想過要護孤?”
“雲狐,哀家對你跟對雲鹿是一樣的,甚至因為你母親的緣故,更加偏愛你許多,你今天說這個話,豈不是叫哀家傷心。”
雲狐‘哦’着,點點頭,但沒有發出聲。
“你們這樣殺來殺去,最心痛的莫過于哀家。”
“那皇祖母就不要在意這件事,我們之間不死不休,難道還有第三種選擇嗎?”
“好歹留她一命,整個林家,走的走,死的死,已經血流成河,你與她還要不死不休,叫哀家的心,都撕得跟花瓣一樣稀碎了,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就一定要哀家看着你們非死即傷才夠嗎?”
太皇太後哀痛到了極點,聲音都跟着發顫。
“皇權之上,哪有什麼感情的容身之所,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不管是孤,還是别人,隻要坐到那個位置上,注定是個寡人,這就是代價。”
雲狐沒想求完美,“好在權力帶來的快感,足以忘記世間所有不平事,如果連國君都要喊苦,那百姓的日子,豈不是水深火熱,無法存活?”
雲狐很清醒,“普通人未必有家室之樂,卻有物質之苦,孤對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十分珍惜的。孤從未後悔過,此乃孤之所求,縱然有遺憾,也是接受的。”
“皇祖母高瞻遠矚,早已到了人淡如菊的境地,不屑看我們這些小輩鬥來鬥去,傷了天幹人和,孤也能夠理解,但放過林雲鹿,那是不可能的事。若她卷土重來,孤将粉身碎骨,一點心軟,讓自己萬劫不複,孤沒有那個成全的大境界。還是說,皇祖母以為孤死比林雲鹿死更好呢?”
太皇太後隻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你們都有道理,是哀家貪心了,既然誰也幫不了,那就随便你們,哀家不管了。”
太皇太後再次受到了挫敗,這種挫敗已經不是第一次,她而今身居高位,卻沒有一個人想聽她的意見,不過是上了年紀的木頭雕塑。
兩個人在靜默許久之後,雲狐起了身,“孤還有事要處理,請允許孤先行告退。”
太皇太後也隻是無力的揮揮手,“去吧!路上雪大,小心腳滑。”
“沒事,讓人掃了就去,礙眼的東西除掉就是了。”
太皇太後隻感到骨子裡一絲寒意,默默無語,雲狐早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