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附近治安可以說非常好，但宋祈回去往往在十二點以後了，有一次甚至淩晨一點才進家門。她一般先在酒吧的更衣室換好衣服，黑色衛衣配寬牛仔褲，頭發全紮起來戴頂棒球帽，卸妝後才出門。

這天周六，她回去後林愈居然沒睡，而是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倒是稀奇。

家裡開着一盞小燈，電視機的聲音不是很高，正在重播今天的新聞。

林愈瞧着也沒有認真在看，宋祈一回來，她便懶懶地關了電視，“你回來得好晚，又找到工作了？”

平日宋祈回來時，林愈已經熟睡，早上她出門時，宋祈又尚未起床，可以說二人幾乎沒什麼見面的時間。

宋祈依舊沒有告她，“作業多，和江冉忙到很晚。”

林愈也沒多想，“哦”了一聲，起身準備上樓。

“你有事？”宋祈凝着她，“有事就說。”

林愈小聲說了一句話，宋祈也沒聽清，但她腳步不停，依舊往樓上走去。

宋祈望了眼她的背影，不急不緩地在沙發上坐下，“你回來。”

林愈扒着樓梯扶手，扭過頭看她，宋祈也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望着林愈。

林愈轉身，下樓。

宋祈這才道：“我聽說，你們換班主任了？”

林愈目光輕閃，她不知宋祈從哪聽說，也無心思索，便問：“你怎麼知道？”

“他那天給我打電話。”宋祈的手輕輕撚着毯子的一角，正如她内心思緒暗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在外面開了個補習班，想讓你們當他的第一桶金，對嗎？”

林愈癱倒在沙發上，揪過宋祈手裡的毯子，煩躁地蒙住臉。

半晌，她坐直身子，雙目空空望着電視機，“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結果發現，我的那點抗壓能力分明是折戟沉沙。”

“那你就去吧，我出錢。”

林愈驟然回頭，見宋祈定定地望着她，并未說笑。

“如果你覺得需要，就去。”

“若說需不需要，我倒是都可以，反正周末在家我也是學。”林愈雙手支着臉，道：“我煩的是他不好好在學校講課，我又不能總是浪費陸餘璟的時間。而且…他這種行為，我覺得我去了就是幫兇。”

“你現在隻有兩個解決方案。一是堅持不去，心态夠硬，自己想辦法學，不受他影響；二是去跟他補課，但前提是你去了就不能生氣，不能耿耿于懷。”宋祈淡聲道，“我建議你去。”

林愈看向她。

宋祈略思忖一瞬，分析道：“我猜，你們這個老師突然空降一中，有可能是在延京附中犯了事，迫不得已換個城市另謀出路。當然，也不排除他是一中重資請來的可能性。”

“啊？”

“他賺錢早已不帶良心，你如果硬要在這個關頭和他作對，他面上雲淡風輕，臨高考前稍給你使點絆子，也不是沒可能。”宋祈道，“再說，就算你不服氣，這個時候你有精力對付他麼？”

林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可心裡就是憋着氣，“可是我生氣啊！人民教師就幹這事？我知道我沒辦法為民除害，可我也不想為虎作伥。”

宋祈起身，從餐桌上拿了水喝，遂懶散道：“當然沒讓你為虎作伥。這段時間你就當韬光養晦，任他狂妄一陣，等你高考完了無牽挂了，再放開手腳和他大幹一仗。”

林愈思索了一陣，雙眉微蹙，“我知道該怎麼收集證據，但是就算有證據發到網上，隻怕也是孤掌難鳴，掀不起什麼浪。”

“掏冤枉錢的不止你一個人，要鬧事也不可能隻你一個人鬧。”宋祈看着她，“當然也有鬧不成的可能，你隻能自認倒黴，不過高考完的事考完再說。”

林愈慎重考慮過，才認命地垂着眼眸，蔫聲道：“那你給我出錢嗎？”

“嗯，我出。”

林愈丢下毯子，飛奔到她身邊，一把将她抱住，“宋祈！這輩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為你當牛做馬，為你肝腦塗地……”

宋祈漠然将她推開，“别這樣，我心煩。”

“你又心煩啦？”林愈嘻嘻笑道，“這世界上能時常惹你心煩的，是不是就我一個？”

“人貴自知，你終于開竅一回。”

宋祈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将擋路的人扒拉開，兀自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