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心責怪,但是又莫名的生氣,“不要說這樣的話!”
輕輕壓重了語氣,溫淺筠就算是生氣也好像沒什麼威懾力,甚至都不會冷臉兇人。
譚叙已撇開頭,“我以後做不了飛行員,開不了飛機,甚至連高考都沒有辦法參加,我沒有未來,溫阿姨想要聽我說些什麼?”
溫淺筠臉色攏着沉郁,和譚叙已僵持幾秒,不欲談論這些令人不愉快的話題。
深呼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溫淺筠輕輕拉起她的手,“餓了吧,我們先去外面,先吃點東西再補課。”
譚叙已沒動,手臂繃直,一陣沉默中,溫淺筠回身蹲在她面前,“總要吃飯的呀,小已同學,給你做你喜歡的椒鹽蝦好嗎?”
她不在家,譚叙已在她這裡雖然是一牆之隔但總歸不是她自己的家,不是很熟悉一些地方的擺放,她給她點的外賣也放在外面沒有動,所以譚叙已是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也隻是短短幾天,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臉頰的軟肉俨然不見蹤影,輪廓分明,五官更加立體。
看她這樣下去,溫淺筠都擔心她會不會出什麼事。
溫淺筠無形中給她台階下,譚叙已也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把自己的負面情緒都宣洩在了溫淺筠身上。
她又沒有義務承受這些。
神色微頓,譚叙已順着台階就下來,說,“溫阿姨忙了一天了,肯定已經累了,不用特意給我做飯,随便吃點就好。我等你給我溫習功課。”
譚叙已于一團迷霧朦胧中,隻能勉強看到溫淺筠的大概輪廓,但是即使看不見表情,她也能從這淡淡的茉莉香中感受到溫淺筠的溫柔。
溫淺筠今年三十一歲,年長她十三歲,是她們認識的第九年,從她有記憶開始就和她是鄰居,和她媽媽關系很好,加上又是補習機構的培訓老師,所以從小她的功課都是溫淺筠輔導,她們關系很好。
溫淺筠對她真的很好,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好,可以說爸媽忙的時候她就是在溫淺筠家裡被她帶大的,玩兒太晚爸媽沒有接她,在她家睡都已經是常事。
“不是特意給你準備的哦,我也要吃飯啊。”溫淺筠看了一眼她腿邊翻開的書,想到她剛開始看不見無法做功課無助落淚的樣子,眼中的心疼更加掩飾不住,便趁着譚叙已看不見四溢開來。
這孩子,真的惹人疼惜。
“可是我不太餓。”譚叙已縮回陽台的位置,想要繼續待在這個對她而言已經熟悉的“安樂鄉”,呆在這裡她才有安全感。
失去視覺的同時失去了所有安全感,譚叙已适應自己眼睛生病唯一的方式就是一整天呆在一個地方都不挪窩,于黑暗之中死守自己僅剩的安全區。
溫淺筠微微皺眉,沒有松手和她的力道僵持住,不給她縮回去的機會,“怎麼會不餓呢,我早上給你留的早餐你也沒動,小已,你要這樣讓我着急嗎?”
溫淺筠很想說,“你這樣下去要是生病了或者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跟你爸交代?”
但是剛才的失言已經讓脆弱的譚叙已情緒崩潰過一次了,溫淺筠不敢再提及她的爸媽刺激她。
譚建此刻無暇顧及譚叙已,溫淺筠既然承了這個責任,她便要負責,私心裡她也不想要譚叙已那麼陽光一個人最後堕落下去。
提到她,譚叙已張了張嘴,“溫阿姨……”
溫淺筠附身下去,“嗯?”
兩人的距離拉近了,譚叙已鼻尖擦着溫淺筠的臉頰細膩的肌膚最終落在溫淺筠的耳畔,失去視覺之後感官便格外靈敏的譚叙已渾身一僵,沉寂一整天的心跳陡然活躍。
譚叙已詫異的抿了抿唇,耳廓莫名紅了,“我隻是…”
磕磕絆絆,一貫直來直去的譚叙已也沒有說出什麼所以然,最終卸了力道妥協了。
譚叙已和溫淺筠幾乎是十指緊扣,撐着她的手才能有勇氣伸出腳觸及到地闆,她一站起來就能看出來,比溫淺筠幾乎高出半個頭。
溫淺筠和她說話要微微擡起下巴,“這樣才聽話。”
譚叙已低頭,沒說話,隻是默默拉緊了溫淺筠的手。
這是她此刻唯一的安全感。
兩人手拉手,譚叙已大金毛似的乖乖緊緊跟在溫淺筠身後,好幾次踩到溫淺筠的腳。
“溫阿姨,對不起。”譚叙已有些懊惱,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管溫淺筠怎麼用力,她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即使是在好幾年都來去自如的房間裡,她也不習慣。
一語雙關,自尊心強的譚叙已也是為剛才她說讓她擔心的話道歉,别扭的不肯直接說,用這種委婉的語氣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