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叙已一聽富二代這個詞就起雞皮疙瘩,"你這話和我以前做夢中彩票五百萬請你們都吃肯德基全家桶的可笑程度是一樣的,我要是富二代,那現在的富二代門檻也太低了。"
說完,譚叙已覺得這個話題偏轉得有些無趣,她實在不太關心自己是不是富二代的問題。
腳底踩着略微柔軟的草地,譚叙已往前走的腳步由最開始的拘謹小心,到最後習慣的不需要言星雪的攙扶就獨自一人往前走。
她越走越快,眼前的輪廓也好似在變得清晰。"我的眼睛快好了。"
她這樣安慰自己看不見世界的不安,情緒漸漸從崩潰大哭到現在開始接受自己看不見的事實。
"你能看見了?"言星雪懷疑的看着依舊帶着眼紗的譚叙已。
"看不見,感覺而已。"
"........."
言星雪用無聲将自己的無語體現的淋漓盡緻。
譚叙已,你是怎麼做到一本正經說出這麼搞笑的話的?
譚叙已根據記憶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停下來,站在草坪一角,沉重的深呼吸,"我能記得這個位置。"
言星雪還沉浸在剛才被譚叙已一本正經逗得想笑的思緒中,順口一問,"這個位置怎麼了?"
"不久前我還在這裡打羽毛球,和我媽。"
"嗯...."此話一出,言星雪的笑容戛然而止,甚至對自己剛才漫不經心還想笑譚叙已的想法而産生了一種羞愧的感覺。
"那天她下班很早,說她公司最近太忙都沒有抽出時間陪我去外面玩兒。我說,我現在時間也很緊,周末總是要補課,也不想去外面玩兒了。所以我們就在小區裡打,那次,我們都很開心。"
"我媽真的很忙,上班有很多工作,下班之後還堅持下廚給我做飯。"
"雖然有時候對我很兇,但是我能感覺到她是不希望我在人生中走什麼彎路,碰到什麼不好的人,在生活裡吃虧。"
"家庭中,不是慈父嚴母就是嚴父慈母,我其實很理解這種家庭生活方式,我依然覺得我是被愛的。被媽媽愛着,沒有錯過每一天的成長和每一次的重要時刻。"
"哪怕現在,我也相信溫阿姨說的,她在天上依然在關注着我。"
雖然嚴厲的要求孩子的學業不容耽誤,但是處處依舊透着對孩子的愛是現在最為常見的父母。
譚叙已在愛裡長大,以前難以察覺到這些愛的細節,現在回味起來,無比苦澀。
她的語調很輕,好像在闡述一件遙遠又和她沒什麼關系的事。
"溫阿姨也說,她會一直陪着我,我都相信了。"
溫淺筠說的她都相信并且在内心裡一點點消化這個苦難。
那瓶螢火蟲雖然在第二天就放走了,但是譚叙已永遠記得,在她的世界裡有一瓶螢火蟲。
"小譚寶貝,溫老師說的沒錯,現在她的存在也是在填補你媽媽位置的空缺。"言星雪聽着都感覺不忍,說着安慰的話,但是又清晰的感覺到語言的匮乏,一時之間腦海中一片空白,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
尤其是譚叙已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來,身為一個旁觀者,她竟然也感覺到了心痛的壓抑。
難以想象,譚叙已在如此敏感的年紀,要怎樣才能完全接受這個天降橫禍。
"不會。"譚叙已肯定的反駁,"溫阿姨的存在永遠不可能填補我媽媽位置上的空缺,不一樣。"
首先,她媽媽的位置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哪怕是對她照顧有加的溫淺筠,其次,溫淺筠在她心底永遠是一個特殊的位置,不屬于長輩,也不是想言星雪那樣的朋友。
不一樣,譚叙已永遠都不會将這一點混淆。
"哪裡不一樣?她對你就像照顧孩子一樣啊。"言星雪看不透譚叙已到底在想什麼。
作為她的朋友,她了解譚叙已太多心事,不能告訴家長的她都知道。
但是這一刻,她是看不懂譚叙已的。
大概是受了這麼大的刺激,思維模式什麼的都已經變了?
"就是不一樣,言言你别問了。"譚叙已說。
"哦,好吧。"言星雪回答。
兩人的話題戛然而止,譚叙已張開雙臂,下巴随着青絲被風吹動的還有那沁滿藥物的眼紗,薄如蟬翼,難以安定,就想此刻的譚叙已一般,如茫海之中一葉扁舟,沒有希望,壓抑的無助。
此時樓上的玻璃之後,有一抹纖細的背影微微晃動,眉眼之中情意綿延,在看着綠色草地上的那一抹白色之後,最終不忍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