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冉覺得自己算走進了小瘋子的心裡,沒想到,人家惦記着軍醫呢。
鄭冉沖她涼涼一笑,脫鞋上榻,背對着小瘋子。
沈安甯氣得要發瘋,雙手握拳,狠狠凝着床上的人,她看似發瘋,可心中有分寸,再氣也不會去碰鄭冉。
這是她的底線。
不能碰,她就走過去,扯着鄭冉身上的被子:“你起來!”
鄭冉被她扯得往外挪了挪,身子靠近着榻沿,長發順着榻沿鋪展開來,落在了沈安甯的膝蓋上。
沈安甯低頭看着眼前烏黑長發,像是黑色的綢緞,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随後,又故作正經地收回手,做出不為她所誘的姿态。
她的笑意浮于唇畔,眼中陰沉似水,毫無波動,殊不知,她的舉止落在鄭冉眼中,就像是一塊木頭。
鄭冉望着她,往裡面挪了挪,挪出一半的位置。
沈安甯眼前一亮,當即躺了下來,床是柔軟的,豈是地上的床鋪可以比。
她喜歡軟的。
她朝鄭冉看去,鄭冉躺在一側,衣衫依舊整齊,面色淡淡,帶着難以言喻的冷淡。
這樣的女子,身上有為官者的威儀,又有女子的韻味,剛柔并濟,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鄭冉回望她,想起眼前的人是個小色胚,躺在一側,準沒想好事。
兩人對視一眼,沈安甯回身,道:“你這人,好看是好看,卻又太過讨厭。”
讨厭得讓人不知該怎麼面對。
沈安甯氣呼呼地躺下來,鄭冉莫名,這人怎麼又生氣了。
鄭冉性子堅毅,十五歲那年就敢獨自一人追随采花盜,五年來在大理寺也算是摸爬滾打,與朝中世家争,與惡人鬥,是一心性清透之人,可每每面對沈安甯,都不知該說什麼為好。
明明躺在一側,卻覺得如同隔了一道鴻溝。
沈安甯睡得很快,鄭冉輾轉難眠,望着跟前的人,膚色雪白,睡顔乖巧,就連唇角,都比平日裡嫣紅。
鄭冉伸手,輕輕地摸摸她的耳朵,輕輕捏了捏,她沒醒。
鄭冉松了口氣,又摸摸臉頰,軟軟的,皮膚潤滑。不知為何,兩人相差不過兩歲,她總覺得沈安甯還是個孩子。
深夜無眠,鄭冉小心地翻身,眼皮重了,腦海裡卻很清醒。
渾渾噩噩,後半夜才睡,她醒來,身側沒人了,她常舒了口氣,腦子裡有些暈眩,略頓了會兒,婢女走來,伺候更衣。
“将軍呢?”鄭冉揉着額頭。
婢女說:“将軍早起去晨練了,後來出門去。”
人又跑不見了。晚上睡得好,早上就起得早。
鄭冉沒時間去想她了,起榻後,匆匆去大理寺。
花月樓一案已定案,花月樓也封了,樓裡的姑娘都放了,各謀生路。
回到大理寺,崔循抱着卷宗走來,“少卿,這裡有一件陳案,您要不要看看?”
鄭冉接過卷宗,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剛準備細讀,心腹匆匆來報。
她讓崔循下去了。
心腹走近,說道:“今日昭平公主出城,聽說去别苑裡玩。”
昭平愛玩,三天兩頭往外跑,皇帝不管,皇後管不住,性子驕縱,言官彈劾她,她能将言官抽個半死。
鄭冉聞言後,心頭醞釀着什麼,小瘋子天天出門,昭平又出城,小瘋子會幹什麼?
鄭冉閉了眼睛,将心頭湧上的恐懼壓了下去,立即說道:“備快馬,我要出城。”
“您一人出城嗎?”心腹疑惑道。
鄭冉睜開眼眸,眼内一片清明,“去将軍府,讓初文細雨過來,要快,我等她們一起。”
說完,心腹急急走了。鄭冉召來崔循,說:“我有事出城,我家将軍帶我去廟裡,此事不要聲張。”
當值期間去玩兒?崔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憨憨地笑說:“少卿放心,老頭子會給您遮掩的,不過沈将軍長得是真好看,比起京中其他郎君也不遜色。”
鄭冉沒有心情理會這些,心亂如麻,等初文細雨趕到,不說話,領着二人打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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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公主橫行,出城帶了幾十好手,前呼後擁,踐踏百姓也是常事。
出城後,旗幟飄揚,誰人見了都躲。
突然間,一根箭騰空而來,射落了旗幟,車隊停下,接着又是一箭,射落車夫。
很快,接連兩箭,射落馬車旁的護衛,速度之快,若閃電雷鳴。
車隊慌了,很快将馬車包圍成一圈,然而箭像長了眼睛一樣,不斷朝侍衛射去,箭箭射中喉嚨。
一箭穿喉,衆人都找不到箭手,餘下的人恐慌不已。
眼看侍衛少了一半,侍衛長終于吩咐人護着馬車,先回城。
對方似乎知曉他的意思,一箭射向馬車前的馬,嗖嗖嗖三箭,三匹馬應聲倒地,馬車裡的昭平摔了出來。
侍衛長看向箭的方向,終于看到了樹上躲藏的人,大喊一聲:“在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