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據傳聞馬爾塞尤父子早已反目,小馬爾塞尤也已經有很多年沒回過家了。
等到看清了病床上躺着的獨生子至少看起來毫發無損,老馬爾塞尤先生面上的驚慌神情,才稍有褪去。
而再看清了病房裡還有其他人,老先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又挺直了,步伐也更穩重了些。
同樣看清了來人是誰之後,羅伊斯趕忙把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釘取了下來,随手往地上一扔——斯芬特·馬爾塞尤是老派的德國紳士,看不慣這種“娘們唧唧”的裝扮。
耳釘扯得有些急了,羅伊斯痛得嘴巴一歪,可他趕忙調整好表情,再老老實實地站起來,乖巧地叫了一聲“斯芬特叔叔”。
“哦,是馬爾科啊!”老馬爾塞尤這才看清了坐在兒子病床前的是誰,也向對方點頭示意,“說起來我們也有好些年沒見了。”
“你爸爸媽媽和姐姐都好嗎?”
“都很好,謝謝您還記得他們。”
“我父母也很挂念您。”
羅伊斯站在小馬爾塞尤的病床前一動不動,而且以平素絕不會有的乖巧态度,老實作答。
老馬爾塞尤點了點頭,才終于把話題轉回了其實剛剛出了車禍的兒子身上。
“真跟醫生說的那樣,裡裡外外什麼事都沒有,隻要等醒過來就好了?”
羅伊斯點頭稱是,老馬爾塞尤的面色則更加緩和了一些。
接着,老馬爾塞尤又把目光投向了羅伊斯,“聽說車禍的時候你就在現場?”
“具體什麼情況,你詳細跟我說說。”
羅伊斯乖巧點頭,據實作答。
聽完了肇事車輛撞人後逃逸的故事,老先生沉着臉,轉了轉大拇指上的綠寶石戒指,“我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處理。”
該問的都問完了,老馬爾塞尤也在病床邊坐下,凝視了一會兒子比記憶裡成熟得多的容顔,短促地哼了一聲。
“嘿,渾小子,就曉得讓你老子擔心!”老馬爾塞尤說着,曲起手指,在兒子光潔的腦門兒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留下了一道顯眼的紅痕。
羅伊斯很辛苦地憋着笑,又在老先生把目光投過來的時候緊緊抿唇,假裝目不斜視。
老馬爾塞尤又在病房裡坐了一會,然後起身離開。
隻不過,在臨離去前,他一本正經地囑咐了羅伊斯,“不許跟這渾小子說我來過,知不知道?”
羅伊斯點頭如搗蒜,内心卻在感慨斯芬特叔叔真不愧是埃裡希的父親。
馬爾塞尤父子倆的倔脾氣,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老馬爾塞尤離開了,病房裡再次空無一人了。
羅伊斯凝視着病床上的心上人,思緒又不由地飄得遠了。
羅伊斯忍不住想起了他和馬爾塞尤在多特蒙德兒童隊的初遇,想起了他們在訓練後去彼此家裡玩的場景,想起了他們并肩奔跑在威斯特法倫球場上的美好時光,想起了南看台為他們招展的巨幅TIFO,想起了自己每一次助攻馬爾塞尤進球後,對方沖着他飛奔而來的身影。
當然,以上的每一項,都已經是羅伊斯許久未曾經經曆過的了。
羅伊斯曾經以為,在他确定無疑不可能成為馬爾塞尤的伴侶之後,選擇将愛意深埋在心底,作為與馬爾塞尤并肩作戰的夥伴,與心上人永遠并肩守護心愛的球隊,也是一個還算不錯的結局。
可是,五年之前,重新回到多特蒙德、重新得以與心上人并肩作戰的羅伊斯做夢也想不到,最終他連這最後的、也是最可悲的一重身份,即将失去了。
于是,在此之前,在馬爾塞尤蘇醒之前,也在他們最終分道揚镳之前,羅伊斯忍不住想要滿足一下自己長久以來的心願。
羅伊斯傾身靠近,目光掃過馬爾塞尤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鉑金色碎發,緊閉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輪廓分明的臉型,最終落在了他微微上揚的薄唇上。
“埃爾……”羅伊斯歎息般地呼喚自己在最初之時對馬爾塞尤的昵稱,接着深吸了一口氣,以自己的唇,覆上了心上人的。
羅伊斯用自己的唇貼着馬爾塞尤的唇,輕輕厮磨,又試探着伸出舌,去勾勒他肖想了已久的唇線。
昏迷中的男人微涼的體溫,透過薄唇傳遞過來,羅伊斯喟歎又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果真,這個吻,和他想象中的一樣美好。
該死的,他早就想這麼幹了!
在偷眼看自己的心上人時,羅伊斯想要親吻他。
在球場上與進球後的馬爾塞尤擁抱時,感受着心上人灼熱的吐息噴灑在自己頸側時,羅伊斯想要親吻他。
在目睹馬爾塞尤左擁右抱身邊的美人兒時,羅伊斯最想要親吻他!
下一刻,羅伊斯眼前,馬爾塞尤緊閉的眼眸陡然睜開。
湛藍色的眼眸對上了棕綠色的。
然後,兩雙眼睛同時因為震驚而瞪得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