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斯發完了短信，也不管經紀人在接到他的古怪要求時該有如何跳腳，隻随手把手機揣進了連帽衫的口袋裡，然後便拍拍屁股，跟上了馬爾塞尤的腳步。

而到了此時，馬爾塞尤已經把自己十一年後的家探索了大半了。

出乎羅伊斯意料，也讓他長舒了一口氣的是，整幢房子裡，除了門廳處的那張豔照，倒是沒有太多馬爾塞尤和各式女人的合照了。

不過想想看也對，就他之前月抛女友的那個架勢，在家裡留太多前女友的痕迹，隻怕清理起來不太方便。

說到月抛女友……也不曉得自己會不會有幸成為第一個被埃裡希·德甲第一花花公子·馬爾塞尤月抛的男朋友？

羅伊斯想到此處，忍不住歪嘴苦笑了一下。

雖然沒有太多和各色女友的合照，但馬爾塞尤家的照片牆上，有一整面都是足球相關的照片——他畢竟是多特和德國隊的當家球星，也曾經是為了足球與父親反目的赤忱少年。

照片牆最核心的位置，留給了2014年，馬爾塞尤一手舉着大力神杯，一手舉着世界杯金靴獎的照片。

在德國國家隊成員的簇擁下，金發藍眸、模樣俊朗的男人，笑得無比燦爛，讓人——至少讓羅伊斯——忍不住想要把世間的一切美好都捧到他面前。

不過，除了德國隊相關的照片，馬爾塞尤家的照片牆上，也有小半内容是和多特有關的——畢竟，多特蒙德是馬爾塞尤的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俱樂部。無論他對母隊抱有怎樣的感情，在回憶職業生涯時都是避不開多特的。

更加出乎羅伊斯意料的是，他甚至在照片牆上找到了他自己——而且不止一次地，找到了自己。

最早的一張照片，是小小的羅伊斯和小小的馬爾塞尤，穿着多特兒童隊的球衣，各自抱着足球的可愛模樣。

那就是他們的初遇了。

再之後，是少年馬爾塞尤和少年羅伊斯，在綠茵場上滾作一團的照片——羅伊斯記得，那是他們奪得U15冠軍時留下的。

那個時候，馬爾塞尤已經比他高了整整一個頭，又壯了足足一圈還要多了。于是，照片上的少年羅伊斯正龇牙咧嘴地舉着拳頭捶少年馬爾塞尤，那是嫌棄對方太重了，把自己壓得痛了。

而馬爾塞尤的回應，是壞笑着故意往身下壓了兩下，氣得羅伊斯擡腳踹他。

羅伊斯看着牆上的照片，眼眶不知不覺地濕潤了。

那個時候，他們正年少。

那個時候，他們都以為自己擁有可以永遠并肩的夥伴，以及最美好的未來。

再有一張合影，是馬爾塞尤單手抱着羅伊斯，雙腳離地的羅伊斯則雙手朝天比“耶”，笑得陽光燦爛到有點傻氣的照片。

這是在羅伊斯回到多特之後，第一次助攻馬爾塞尤取得進球後所留下的。

那個時候，羅伊斯曾經以為，這會是他和馬爾塞尤人生的新的開始，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倒是沒有想到，馬爾塞尤至今也沒有把這些的照片從照片牆上移除。

羅伊斯用手背擦拭眼角的淚水，然後又神色複雜地凝望了一眼愛人的背影。

他不能确定自己在失憶前的馬爾塞尤心裡扮演着怎樣的角色，但是至少，愛人願意承認這段友情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這就已經很好了。

幾乎和羅伊斯同步地，馬爾塞尤也看完了牆上的照片。

然後，就在羅伊斯擡眸望向他的背影的時候，馬爾塞尤恰恰回眸望向他。

馬爾塞尤頑皮心起，沖着羅伊斯吐了吐舌頭。

“有點遺憾啊……”他輕聲感歎着，“獎杯實在是有點少了。”

“哎呀我本來還以為是馬爾科說我們沒拿過什麼獎杯，是跟我開玩笑的呢！”

羅伊斯還沒有習慣他和馬爾塞尤的新關系，于是隻站在原地搖了搖頭。

“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騙你的。”羅伊斯低聲說。

因為我比所有人——尤其比你——更希望多特蒙德好。

但是，馬爾塞尤主動向前邁了一步，又主動張開懷抱，把神色複雜的羅伊斯攬進了懷裡。

“不要表現得那麼傷感嘛馬爾科！”馬爾塞尤用過分燦爛的笑容，驅散了羅伊斯心頭的陰霾，“我相信我們的多特蒙德隻是暫時遇到了困難，但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羅伊斯愣了一下，才輕輕點頭，“嗯，我也相信。”

馬爾塞尤則還是一副雀躍的模樣，“唔……決定了！”

“既然咱倆都沒拿過歐冠，那就先拿個歐冠吧！”

“歐冠捧杯照，就挂在這裡！”馬爾塞尤說着，在他捧着大力神杯和世界杯金靴獎的照片旁邊圈定了一個位置，并且直接把原本挂在那一處的、他奪得大力神杯後與赫迪拉的合照移走了。

“還有聯賽冠軍也要補上，唔……捧杯照挂這兒！！”馬爾塞尤繼續對着牆比比劃劃。

“再有明年世界杯，德國隊要再拿個大力神杯！”

“咱們一起拿！”

“到時候，我抱着你，你捧着杯照相！”

“馬爾科、我，還有大力神杯，我們就是幸福的一家！！”

……

馬爾塞尤保持着一種不知從何而起的高昂興緻，摟着羅伊斯，對着照片牆暢想了好久。

最初的時候，羅伊斯隻是勉強扯着嘴角做出感興趣的模樣，配合着馬爾塞尤的想象，編瞎話哄他。

其實，羅伊斯有點想告訴馬爾塞尤，不會這麼容易的。

隻有十七歲前記憶的馬爾塞尤，甚至并未在一線隊經曆過一個完整的賽季，甚至沒有踢過哪怕一場歐冠。

而二十八歲的羅伊斯，已經被一次次的失敗傷透了心，被隊友們的争相離去傷透了心，也被多特蒙德的逐漸衰落傷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