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鳥。”
“鳥?”
“嗯。”
眼前的橘子頭突然來了興緻,搖頭晃腦的:“我在國内讀的高中叫烏野(karasuno),和烏鴉(karasu)的發音很像吧?葵想當烏鴉嗎?”
葵有些為難地開口:“可是……烏鴉……還是算了吧……在鳥中算是比較聰明的,活得會有點累……”
橘子頭迅速蔫了下去。
葵趕緊表明自己并不是針對烏鴉:“就是……我隻想當那種不大不小,體型适中,蟲子、漿果、草籽……什麼都能吃,森林、灌木、水邊……在哪也能活的鳥,沒什麼天敵,也不太引人注目,很容易躲起來,即使被看見了也不會讓人覺得是什麼很值得多看幾眼的東西。”
“哇。”日向慢慢張大了嘴。
真是令人震撼程度的消極生活态度。
*
吃完飯後他們還一起在周圍的超市逛了一圈。
日向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來:“是和日本超市不一樣的味道。”
用鼻子熟悉環境,像隻小狗。
葵忍着笑介紹了一下這裡的常見蔬果,巴西這點好,物産豐富,滿滿當當的蔬果延伸了好幾個貨架,顔色也好看,讓人内心也跟着充盈喜悅起來。
到了海邊,葵找了個地方規規矩矩地站着,日向隻是拉伸了一下四肢,甩甩手,明明語言也不通,就自來熟地加入了一場比賽。
原來沙灘排球是這樣的一種運動啊,葵專注地看着。
平時她的視線并不會為沙灘排球多做停留,模模糊糊地覺得是一個跑跑跳跳,把球拍來拍去的運動。
但是現在,夜空懸着細微的光點,所有人都在擡着頭向上看,目光緊緊追随着空中的排球,緊繃的肌肉蓄勢待發。
日向翔陽就像一團火苗,流星般耀眼的焰色流光劃破黑夜,他高高跳起來的時候總能帶起地上的沙子,揚起一陣沙霧,舒展的身姿像是要在這夜空裡飛翔一般。
葵不由地心跳加速,随着場上的局勢一起一伏,跟着每一個擊球和排球砸地的瞬間敲擊出重音,海風吹來,冷卻了她涔涔的汗水,她才覺察出自己肌膚的滾燙來。
偏偏翔陽和球友們歡呼擁抱了之後迫不及待地向她走來,他的小腿和小臂都覆蓋滿了沙粒,連臉上都有,但是被汗水洗得發亮的眼睛帶着喜悅和期待看過來,親昵地湊近了她的身旁。
“呐,沙灘排球,很有趣對吧?”
葵沉默地伸手,在翔陽倏然瞪直的貓眼中,撫上了他的臉。
……軟軟的。
“……有沙粒。”她給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哦……”翔陽暈乎乎的眼神顯示出他已經燒得宕機的大腦,可是目光卻信賴又依戀地往她手上偷瞄,像隻期待撫摸的小狗。
葵的心跳如鼓,悄悄垂下手捏緊了拳頭,發現了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她喜歡翔陽。
翔陽也喜歡她,這個連傻子都能看得出來,甚至可以說,就連翔陽為什麼會喜歡她這件事情,也都是傻子都可以想得出來原因的。
獨自一人遠赴異國他鄉,雛鳥情結般地依戀上了一個引領和指導他的人,更何況他們現在還多了點互相幫助相依為命的意味。
可是她喜歡翔陽,這種感覺讓人陌生,說不上是新奇還是恐懼,偏偏她又想起今天自己幾乎是由着一瞬間的沖動,跑回去取了床墊,她剖析這無疑是因為自己想在翔陽身邊多待上一會兒的,原來她動心的時間還要更早。
“欸,不是吧,這都可以?”
熱鬧的裡約海灘上竟然又響起了一句日語,打斷了她的思緒。
葵錯愕地看過去,是一個紅棕色頭發,高大帥氣的男子,日向翔陽在短暫的驚訝之後立刻就興奮地蹦了起來:“大王!”
他馬上和這個陌生男子熱切地聊了起來,兩人似乎是國内就認識的舊友,翔陽還側身,興奮地給朋友介紹起了小鳥遊葵。
葵隻能禮貌地扯扯僵硬的嘴角,因為不安全感在她的心中蔓延。
他們很熟?他會來翔陽家住嗎?那……還有她的位置嗎?他在巴西待了多久?這幅遊刃有餘的樣子……
在和日向說話的及川徹忍不住擡起眼看了下他背後沉默的女生,感覺心裡毛毛的。
小不點剛剛介紹這個女生是叫葵吧?他姑且還算是對自己的魅力有點自知之明,可是這種第一次見面眼神竟然毫無波瀾,甚至還透露出一股隐隐敵意的女孩子——
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