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日向又露出了水汪汪的蛋花眼。
“快收起這幅表情!”葵壓低了聲音,卻又藏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個,再來一份吧!”日向的手指在菜單上,從上到下都指了一遍。
“你基本上就是剛剛吃過的全都再點了一盤吧!”
“嗚……因為太好吃了,不知道下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是什麼時候。”
“下次……不就是今天的晚餐……我小姨肯定要請我們吃飯的,”葵小聲嘟囔了一句,“如果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們……還可以經常來聖保羅啊,坐過夜的大巴,一晚上就到了,也不會在路程上浪費太多時間……也可以住在我小姨家……”
“葵——”日向一副感動不已的表情。
“都說了不要露出這種表情了,太肉麻了!”葵感覺臉頰有點發熱。
“不想表現得太喜歡一個人”和“日向的反應都好讓人滿足”在她心裡瘋狂地拉扯。
但是看見日向翔陽期待地等着食物,好奇地左看右看,然後又收回目光,充滿愛意地看着她,仿佛身後也有一條橙色的尾巴在搖來搖去的樣子,感覺是比吃到壽司還要快樂的事情。
葵想,如果是日向翔陽的話,應該不一樣的吧。
*
吃完午飯,他們慢慢散步走到了葵小姨開店的地方。
看着這裡街道兩邊招牌上逐漸密度增加的中文字,日向的表情有點困惑。
“這裡是……?”
“大約是聖保羅這邊中國人聚集比較多的地方吧。”
“葵的小姨在跟中國人做生意?”
“差不多吧。”葵含糊地回答道。
等到他們走進了一個從招牌到商品都是中文的商店,日向翔陽看見在收銀台的地方,有一個穿着背心和工裝褲,長長的黑發潇灑地編成了無數條細密的辮子的年輕女性,正在和一個男人熟絡地聊天。
不管怎麼聽,他們說的也不像是日語,據日向聽來,也不像是中文。
“這是……葵你的小姨嗎?”日向湊到小鳥遊葵的耳邊,小聲地問。
“是的。”葵不動聲色地走進了貨架之間,打量起了這裡的商品,裝作隻是普通顧客的樣子。
“她在跟誰聊天?說的什麼語言?”日向已經快困惑成了團團打轉的蚊香眼,也不太明白為什麼葵不能直接去和她的小姨打招呼,還要裝作普通的顧客。
“可能是什麼朋友吧,他們說的大概是中國沿海某個地區的方言,這一片似乎都是那裡的人,所以她一直都假裝自己是那裡的中國人,因為太有語言天分了以及非常會察言觀色,所以從來沒有被懷疑過。”
“啊?為什麼?”
“因為這些中國人很會做生意啊,還有隻有那個地區的人才能加入的協會什麼的,然後似乎這邊的巴西人在二戰期間對日本的敵意挺大的,所以以前對标着‘日本’的商品不太買賬,最近在年輕人中間似乎現在好些了,不過她很早就來了巴西,一直在賣标着‘中國’的東西,當然要裝作中國人了。”
“哇——”日向張大了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葵扯了扯嘴角,對她這個離經叛道的小姨也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葵的小姨也注意到了他們,沒過多久,收銀台那邊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那個男人就起身道别了。
店門關上之後,葵從貨架之間走了出來,用譴責的目光看着她。
看不出年齡的時髦女子單手撐着台面,看不懂葵眼神似的,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喲。”
葵沉默不語。
女人甩了甩頭發,攤了攤手,說出口的是再标準不過的日語:“哎呀,我出門旅遊的時候,一直是剛剛那個人在幫我看店,非常感激,最近都在讨好他,所以就和他多聊了一會兒。”
不等葵有什麼回複,她就眼前一亮地看向了日向:“喲,葵的小男友?”
“您好!”日向“嗖”地一下就站直了,然後緊張地低頭鞠了一個躬,“我叫日向翔陽。”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這就是見家長了啊!
女人豪爽地揮了揮手:“别那麼客氣,叫我珍娜就行了。”
“珍……珍娜……”日向小聲地重複,語氣有點飄忽和不确定,磕磕絆絆的。
别說這不像是個日本名字,他也不想無禮到直接稱呼長輩的名字。
“你就直接叫她珍娜吧,她很讨厭日本那一套禮節。”葵無奈地小聲提醒他。
“啊?哦!”日向摸了摸頭,“啪”地再次立正,大聲地問好。
珍娜捧起了臉頰,笑得眯起了眼睛:“真可愛呢,想不到葵竟然喜歡這種類型。”
葵上前一步擋住了她揶揄的視線,看起來比珍娜還像一個理智成熟的成年人:“你不肯在線上告訴我,現在可以說了吧?去南極洲的路上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失聯了大半年?”
“哎呀!人家懶得打字嘛,”珍娜讨好地對着葵笑了笑,“說來話長,不過倒也很簡單,我們要從阿根廷出發嘛,在船上的時候,突然飛過來一隻死肥鳥追着我啄,我想揍它,但是船員都攔着我,說這種鳥在他們心中是在海上死去的船員的靈魂,但我最後還是氣不過,抓起手機就丢了過去,就這樣,手機就掉到了海裡,所以誰也聯系不上了。”
珍娜無辜地攤了攤手,仿佛氣到丢手機去砸一隻海鳥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總而言之一切都是那隻鳥的錯的樣子,而且這麼不聲不響地失蹤了大半年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日向緩緩地張大了嘴。
葵的小姨,不但長得和她完全不像,連性格也很别具一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