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是會聯結的。他在瞬息間就回想起了扶知明對Galgame的執着。
所有的異樣都串聯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他們生活的世界是一個遊戲。遊戲女主是莫名其妙來到港口黑手黨的艾薇兒。
太宰治聽到了自己的呼吸,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盯着的是一顆小草,從地縫邊鑽了出來。
扶知明早就知道。
所以她什麼都不在乎,那種迷茫現在降臨在了太宰治身上。
生與死,又有什麼意義呢?他所期許的死亡,又是什麼呢?
隻是一行代碼走完了他的全部。
他的性格、經曆、情感,他痛苦的、期許的一切,甚至是他被扶知明刻意安排的戲碼覺醒都是安排好的一切。
“太無聊呐。”他輕輕地說。
他把身體向後一仰,腦袋磕到了長椅邊,他的聲音變大了一點:“真是沒意思啊。”
*
我得知玩家今天的談判一切順利的時候我就知道計劃成功了。
太宰治現在應該已經意識到這個世界的不對勁了。
我快樂地踢着台階上的磚石,發出清脆的聲響,不知道是在為我有了一個共同的戰友而高興,還是在為遊戲并非無懈可擊而高興。
遊戲總會有一些既定的程序,但不會影響人對“正常”的定義,隻是會模糊掉人的意識讓他覺得正常。
但遊戲又有一定的機制可以維護異常狀态,我對紅葉姐、太宰試着說出不正常的時候都被遊戲自動矯正。
但是玩家的影響終究有限,遊戲設定也有可趁之機。
作為男主,他會因為玩家對其他人好而吃醋,但不會因為想赢得其他人的賭約而傷害女主。
設定沖突就會引發思考,選擇太宰治作為第一個試驗對象就是因為他格外的會思考,并且他的行程更好控制——身為首領的森鷗外肯定不行。
我用電腦調出監控,查到太宰的位置。
現在他在海岸邊。
海風可以使人心甯靜。
我到海邊的時候,太宰治一個人坐在岸邊。海風呼呼地吹過,他蓬松的卷發蜷曲出靈巧的弧度,綁在頭上的繃帶壓出一個服帖的痕。身邊放着幾聽易拉罐啤酒。
“哒哒哒。”我停在他身後,用鞋跟敲敲地磚。
“啊,扶知。”他早就知道是我。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把中也的視頻發給我,找艾薇兒拜托愛麗絲把論壇上的視頻熱度頂上去讓中也知道,讓中也來找我麻煩。”
“艾薇兒那幾次意外的遲到也是你委托了人,你慫恿她去了經濟管理部。”
“那些文件是你故意去查的,”太宰治絮絮叨叨,把我的謀算都道出來,“你查了橫濱那麼多商戶的信息,就是為了找一家合适的試驗場所。”
“故意在我面前送花,故意在我面前對艾薇兒說情話……”太宰治掰着手指頭點。
然後他突然停下來,低下了腦袋。
我沉默地坐到他身邊,拿起一聽啤酒開開自己喝。
“太過分啦!!”他突然大聲地沖着大海喊。
喊完之後又是沉默。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太宰突然問我。
“我生日。”我回答他,“我的異能告訴我的。”
“【萊博的訊息】……”
我們坐在海岸邊,看着夕陽。落日的餘晖在海洋上疊射出斑駁的光暈,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海風裹挾來的溫度和細碎的水汽。
我盯着海岸線。我和太宰從來沒有這麼安靜地坐在一起,此時此刻我們是同樣孤獨的,因此我們最能體會彼此的心境。
“你好像很開心。”太宰說。
“當然,”我毫不掩飾,“這說明我們的世界沒有被遊戲徹底控制。一個你就足以證明我的世界是有意義的。”
我手裡的啤酒見了底,太宰低着頭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又或許隻是讓繁忙的大腦在見到真相之後短暫的放松一下。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我們回去吧。
後半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在碰到太宰的那一瞬間,我貼近他肩膀的手掌閃出了一團刺眼的白光——【人間失格】
我耳邊響起了非常嘈雜的聲音,好像有一群人在我耳邊竊竊私語,但在一瞬間聲音又離我遠去。
啊,我之前确實沒碰過太宰。
我的視線迅速被黑暗掩蓋,我看到太宰站起來看着我,一隻眼睛瞪地圓圓的,他伸出手似乎要抓住我的肩膀——然後是泥土的腥味。
我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