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啁啾,畫檐繞梁上重樓。蝶舞蜂遊,菊蕊含香待枝頭。江南秋,拟作春色與人酬。
又是一年江南,百花樓上花開正好,陸小鳳覺得,這真是一個走親訪友的絕佳時候。
佳釀已備,人聲已至。微笑着點點頭,花滿樓覺得,這真是一個“看”陸小鳳變臉的絕妙時候。
“哇,知道我要來,連酒都備好了,花滿樓你還是這麼貼心。”
入座的陸小鳳快得像一陣風,看到酒,尤其是好酒,他總是會用最快的速度把酒杯拿到手裡,然後一口将杯中酒飲幹。酒,隻有喝到了肚子裡才算數。
聽完他這一系列的動作,花滿樓一邊為他倒酒,一邊笑着道:“既然有事要找陸小鳳幫忙,又怎能不好酒以待?”
陸小鳳不以為意地飲下了第二杯酒,而後道:“這話要是别人說的,我一定毫不猶豫地從窗子口跳出去。”
花滿樓接下了後半句:“這話要是我說,哪怕是火坑,你也一定會為我跳下去?”
搖了搖頭,陸小鳳笑着反問道:“像你這樣溫柔的人,又怎麼會讓人去跳火坑?”
花滿樓笑道:“确實不會。”
喝到了第五杯酒,暗歎一聲酒美景美,陸小鳳這才問道:“說吧,什麼事?”
臉上帶着“陰謀得逞”的笑意,然後在陸小鳳沒由來的不好預感之中,花滿樓答道:“找人。”
“找什麼人?”陸小鳳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
聽出了陸小鳳屁股已經離開了凳子,一副要逃架勢,花滿樓嘴角上揚了幾分:“賀小樂。”
陸小鳳臉上的笑挂不住了,就連喝到嘴的第六杯酒都變成了苦味,這還真不是什麼有危險的麻煩,這隻是一個難題,一個極考驗雙腿的難題。
“我總算相信,花滿樓的酒也不是這麼好喝的了。”話雖如此,陸小鳳喝酒倒酒的動作卻沒有停過。
賀小樂是誰?
江南賀家小少爺,花家老夫人的弟弟、弟媳捧在手心裡的小兒子,一個五歲時候就憑着上房揭瓦學成輕功的少年。他不是江湖人,卻有着讓江湖人都豔羨的輕功。他是個有錢人,卻從來不坐馬車,不乘轎子,也不騎馬。
他是一個愛極了用雙腿走路的人。除了睡覺的時間,他幾乎都在路上走,哪怕是吃飯他也喜歡邊走邊吃。
小的時候是在賀家花家走,長大了一點就在整個江南走,再大了一些,他便開始滿天下的跑,跑得不見蹤影或者說哪裡都有他的蹤影。
據說,他有一次跑上了人家的船,莫名其妙去了趟扶桑,過了半年多才回來。
找這樣一個今天在太原明天可能就到了晉中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更何況,他還不是江湖人。不是江湖人,沒有江湖名,無人關注,那更是池塘裡的泥鳅,打着燈籠都找不着。
既然還在繼續喝酒,那就說明這件事陸小鳳已經應下。對于也愛滿天下跑的陸小鳳來說,這事雖然讓人有些頭疼,卻也不算太麻煩。何況,就像花滿樓說的,就算是火坑,陸小鳳也會為了他去跳上一跳的。
“你舅舅不是一直都由着他跑累了自己回來麼?這次怎麼想到要去找了?”作為花滿樓的朋友,對于他家裡的事,陸小鳳知道得還算清楚。
花滿樓無奈地搖了搖頭:“前幾天舅媽在逛街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算命先生……”
這樣的開頭讓陸小鳳呆了呆,不等花滿樓說下去,他便自發地補上了後頭:“該不會那先生說賀小樂最近有難,你舅媽不放心,所以叫你找我幫忙把人找回來吧?”
花滿樓點點頭:“那先生說,十七歲是小樂的大劫。”
“看你這樣子,怎麼好像也信了?”陸小鳳不可置信地開口。
花滿樓露出了些許愁容:“我本來也是不信的,可他最近去的地方卻叫人有些憂心。”
每過一段時間,賀小樂都會到花家錢莊去取錢,一來是需要錢用,二來是報了個平安,也順便讓家裡的人知曉他大概又走到了什麼地方。
“他去了哪裡?”
“萬梅山莊。”
陸小鳳終于知道,賀家為什麼一定要找他了。
半個月後,萬梅山莊大門外,一白色圓球團在台階上,顔色和四周未融的雪相得益彰。
秋已深,萬梅山莊偏北,雪總是來得特别早。
山莊裡的管家推門走了出來,對于大門外的這一團少年,他已算得上熟悉。半個月前,這少年第一次叩響了萬梅山莊的大門。
自去年九月十五紫禁之巅一戰後,已幾乎沒有人敢來萬梅山莊找他們莊主了,就連莊主夫人,也因為受不了莊主的冷情離開了山莊,如今的山莊,就連下人,比之從前也少了幾分活氣。
直到,這一看就是被寵着長大的少年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