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阮再次醒來時,視線朝上,身體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耳邊十分靜谧,空氣中細碎的粉塵正在緩慢地流動,仿佛剛才交杯換盞的酒宴,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他的頭上是一隻碩大複古的吊頂燈,此時散發着昏黃的燈光,身旁的被套床單清一色誇張的薔薇紅色,說不出地迤逦詭谲。
這是一間酒店套房?
他無力地皺了皺眉,複又将眼睛閉上。
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吱呀”一聲,酒店房門打開,伴随一道年輕女人的說話聲:
“都這樣了,你還睡得着?”
語氣頗為得意,好像占盡了先機。
……腦袋嗡嗡的,怎麼睡不着了……
言阮心裡雖然這樣想着,但是迫于形勢,還是勉強睜開了一隻眼。
“……”
他愣了愣,反應了好幾秒。
等确定眼前站着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幻覺。
才啞聲問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因為剛醒,再加上喝多了酒,他的說話氣息有些虛軟。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一身晚宴禮服的李媛。
他腦中混沌,隻見窗外夜色漆黑,不知離殺青宴結束已經過去了多久。
李媛沒有答話,卻用眼神在他身上慢慢地逡巡了一番,玩味道:“你要不要好好看看自己。”尾音上揚,好像在心裡醞釀着什麼。
詭異的地方,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人,還有失去意識的自己,他剛醒來時,還來不及反映,此時聽了李媛不懷好意的提醒,才将視線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剛才便覺得躺着的姿勢十分不舒服,原來此時他的雙手正不知用什麼綁着,被反剪在背後,怎麼掙也掙不開。來時的衣服也已經不見了,身體被人扒得半光,穿着酒店的特質浴袍,浴袍上有一個類似于牡丹花的繡紋。
隻是巧了,他認得這圖案。
怎麼又到了景麗酒店……
言阮呼出了一口氣,開始配合李媛演戲,嘗試着掙脫幫在他身上的繩索。
“……”
李媛目眦具裂地看着這一幕——一具鮮嫩柔軟的身體,被繩子勒得紅紅的,在紅豔光滑的絲質床單上扭來扭去,說不出的……刺眼妖娆。
“夠了!”
言阮的一舉一動,都是在挑戰她的極限!
言阮放棄了掙紮,看李媛終于能夠好好說話了,才挑眉問她道:“姐姐又在和我開什麼玩笑?”
這聲姐姐,咬字清晰,聽在李媛耳裡,卻說不出的諷刺。
好像有什麼記憶和此刻的畫面重疊在了一起,李媛怒道:“言阮,我最讨厭的便是你這樣一副永遠置身事外的模樣!”
看着李媛氣急敗壞的樣子,言阮大惑不解。
他又哪裡惹她了……是今天酒宴上那兩三句針鋒?還是陸鴻誇他的那幾句話搶了她的風頭?
言阮唇角微微上揚,也不準備跟她繼續演戲了,嗤笑道:“你喜不喜歡我,關我什麼事。”說完又加了一句:“有的是人喜歡。”
他燦燦一笑,回憶起了李媛最近一次因自己的摻和而吃癟的模樣。那是一個月前俞峸池帶他去的一次寰耀慈善晚會,這樣名流雲集的場所,明面上是通過明星私人物品的拍賣,募集善款,實則卻是手握重金的商界巨鳄們與各色網紅、明星的博弈場。
那天晚上,李媛盛裝出席,在一開始便豔壓群芳,她自稱提供的拍賣品,是她自己拜訪名師,親手繪制的一副抽象派油畫。
這樣的拍品,起拍價一般是一萬元,但是基于各種因素,最後的拍賣成交價會是個未知數,并且多半是和明星的知名度成正比。
他看着她那副小孩兒塗鴉的作品,心中嗤笑了好幾次,當時,他問帶他一起出席這場拍賣會的俞總,要不要拍下它。俞峸池起初未答,卻在最後快要定拍時舉了号碼牌,給出25萬的高價,價格一出,全場嘩然。
這價格太虛高了,可盛華的俞總出手,那便是真正的定拍,誰會自取其辱地去做這無謂的競争?就在衆人以為熱鬧已經步入尾聲時,言阮卻在俞峸池的拍價上又加了一萬,也不知在和誰較着勁兒。
出乎衆人意料的,俞峸池看了他一眼,竟然沒有再加價,言阮就這樣,以二十六萬的“天價”買下了李媛的小兒塗鴉。
事情本來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可宴會還未步入尾聲,言阮轉手就将這幅油畫送給了當時另一位風頭正盛的年輕女星。誰不知道這位後起之秀是李媛的對家,業内瘋傳兩人風格相似,戲路一緻,說不定不久後就可以看見前浪拍後浪的那一天。
因此,言阮的這個舉動可以說是當衆打了李媛的臉,更令人細嚼的是,後來這位女星在參加一次真人秀綜藝時,通過鏡頭拍攝到的她家雜物間的畫面,網友發現李媛的那副畫,已經布滿塵灰地被棄置在了一個角落裡,不僅畫面褪色,還缺了一個角。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這麼一串起來,不僅很快鬧上了熱搜,還成了一個業内茶餘飯後的梗和笑話。
可實際上,李媛哪有這麼容易就被打敗的,她出道以來積累的資源、粉絲、金主,足以讓她在娛樂圈屹立不倒,敢惹她的人,都不會長久。
言阮深陷在酒店松軟的枕被裡,像掉進了一個自己作孽出的陷阱,可這時的他,依舊心不慌,神不亂地眼含笑意,看着對面怒火中燒的李媛,心想,誰叫她要招惹俞峸池,他不痛快,别人也得跟着他不痛快!
他還想不遺餘力地繼續激怒她,讓她快點告訴自己把自己弄到酒店裡到底要幹什麼,要打要罵,他當受則受。
不久後,房間裡又進來一個男人,那人身材高大,眉目低垂,進門的那一刻忽的向床上的他瞥了一眼。
那眼神,涼津津的,讓言阮心髒沒來由地發緊了一下。
李媛斜昵着對那男人使了個眼神,男人在這樣的指令下,竟毫不猶豫地向床邊走來,然後下一秒便俯身跪膝爬上了床!
言阮這時才看清楚,他所在的大床盡頭的立櫃前,已經架設了一台小型錄像機……
他好像瞬間明白過來了什麼,不敢置信地問女人道:“李媛,你瘋了嗎?”
李媛見床上的人終于不再冷靜,冷笑一聲,道:“現在知道害怕了?”
“……”
言阮意識到李媛似乎早有準備,且不像是在開玩笑,終于急了,口不擇言道:“俞峸池不會放過你的!”
李媛一手扶着手臂,笑得有些微微發抖:“我想試試看。”
就在他們說話的間隙,眼前的男人已經脫掉了上衣,跪行到了言阮的上方,和他對視着,眼裡看不出太多情緒,就像隻是這場鬧劇的演員一般,但是他的手上動作卻不停,正要伸向他已經因掙紮半課露出的肩頭。
李媛在前面默默看着這一幕,也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為了給你助興,我在你醒來之前給你用了點東西。”說着又是一笑,接着道:“難道你沒有感覺嗎?藥效應該已經起作用了。”
言阮暗罵一聲,心想着這女人怎麼這麼瘋,為什麼偏偏今晚對他發難?!還用這種下作手段……
這種事說不得,一股火熱的異樣感覺突然在他身上開始蔓延,他绯紅着臉,不客氣地出聲罵了李媛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