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言阮道了一聲歉，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什麼也沒多說，轉身跑去找旁邊的場助要紙巾了。

顧林因為這聲道歉愣了愣。

下一條開拍，李妮霏所飾演的秦藍和夏妍所飾演的孔薇終于擠下了擁擠的樓道，向他們的位置跑了過來，當看到不遠處身體已經不能動彈，但是眼睛還睜得大大的血人時，心髒突突地狂跳。

秦藍：“是隔壁班的邱皓，我認識他。”

秦藍雖然是強作鎮定，說話的聲音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孔薇此時躲在秦藍身後，已經不敢看眼前的場景，即使這樣，她還是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那是死亡的氣息，沒有人會想到自殺這種事會有一天在自己身邊發生。

孔薇：“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他怎麼看着意識還是清醒的。”

接下來是言阮的台詞，台詞内容是對生命體墜樓後的感官描述。

“跳樓的人在落地的那一刻，他不會馬上死去，這時腎上腺激素飙升，他……”

言阮說到一半，突然說不下去了。

“對不起，導演，我忘詞了。”

還在戲中的衆人好像齊齊被按了暫停鍵，然後表情一松，全部恢複到戲外。

導演示意他沒事，準備好再重來一遍。很快第二條開始錄制，十幾秒後，卻被導演主動叫停，問題還是出現在言阮身上。

“景栩作為旁觀者，雖然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但他不是那麼感性的人，阿言，表情不要流露這麼多情緒。”鏡頭裡的景栩在剛才那一條中，表情多了許多感同身受的痛苦，是言阮沒有把握好，他點點頭。

“明白了，導演。”

“跳樓的人在落地的那一刻，他不會馬上死去，這時腎上腺激素飙升，他的意識和痛感會比平時更清楚，死前的折磨好像要讓你的靈魂都嘗到痛苦。”

言阮在第八次，終于将台詞完整地說了出來。

本以為三兩條就能通過的鏡頭他卻重複了好幾遍，眼看衆人在戲中的情緒已經接續不上，神态有些疲憊，導演讓大家休息十分鐘再繼續。

言阮心不在焉地在一樓找了個幹淨的花壇坐下，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夏妍跟了來，随意地坐在了她身邊，問他今天是不是狀态不太好。

以往這樣的台詞，言阮讀一遍就記住了，鮮少有因為忘詞而卡頓的情況。

“什麼不在狀态，我看他就是一開始被吓懵了，演員演戲需要信念感不假，可連最基本的情緒都控制不住，還演什麼？”

顧林拿着劇本，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很不客氣地對着言阮進行了一番“專業”評價。

“誰還沒有個出錯的時候，上次王钺光笑場就讓我們大家重拍了十幾條呢，那時候你怎麼不說，我看你就是别有針對！”

夏妍在一旁沒好氣地說道，卻沒有和顧林真生氣，隻是像朋友間對待玩笑一般假裝嗔怒一番。

顧林和劇組的演員關系其實很好，唯獨那樣對言阮罷了。

顧林一點也不像故事中的沈意周一樣“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對他的“景栩”百依百順。戲外的顧林對他冷嘲熱諷已成為家常便飯，言阮也漸漸聽出來了，顧林就是明裡暗裡指責他不會演戲，一點也不專業。

他是不專業沒錯，但是也不代表他不會演戲，否則當初他試戲的時候就不會被眼光挑剔，要“質量”不要“流量”的導演陳留挑中，成功跻身主演行列。

回想當時，唯一讓他有些歉疚的，是他試戲時其實已經過了演員招募期，是他死皮賴臉，後來居上，讓陳留“踢”掉了本來已經定下要演“景栩”的另一個男演員……

言阮像沒聽到似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台詞，然後起身目不斜視地重新向導演的方向走去，準備下一個鏡頭的拍攝。

他很少和顧林起正面沖突，秉承着人若犯我，我還沒被逼急暫時不犯人的原則，他這次同樣選擇默默走開，隻留下顧林一個看似“不屑”的背影。

俞峸池總說他任性妄為，可他真不是，他很能忍的，特别是來到這個圈子後，沒有他的保護，他哪敢随意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