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阮并沒有跑出去多遠。
他能跑多遠呢?此刻他發着燒,又裝作沒事人一樣拍了一整天的戲,是個人也快撐不下去了。
白商開着車,很快在臨近劇組拍攝地的一天荒僻的街道上找到了他。
“言阮!你站住……”
白商下了車,一把抓住還想往前跑的人。
“你再這樣,我直接送你回家,跟劇組請幾天假!”
他強硬地把他的身體掰轉過來,捏着他的雙肩,穩住了他的身形。
言阮低着頭,依舊沒有看他。
白商問:“為什麼你看見我就跑,我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
白商高大的身影籠罩着言阮,讓言阮避無可避。
他伸出手,試了試言阮額頭的溫度,發現和昨天相比,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他有些生氣,但又覺得愧疚……即使言阮生病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他……
可言阮卻質問他道:“又是你叔叔讓你來的嗎,他還想要幹什麼?”
語氣生硬,一點不複當初初見他時的模樣,對他崇拜有加,輕聲軟語,叫他“白商哥”。
白商的心口一滞,分不清對眼前的人是什麼情感,反駁道:“阿言,他對你做的事我全然不知,我……”
他第一次感到了語言的艱澀與無力,停頓了一秒,才接着說道:“……他是他,我是我,你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對我也心有芥蒂了?”
言阮至始至終沒有看他的眼睛,此時聽他這樣說,嘴角僵硬,根本做不出表情,隻低聲承認道:
“是。”
僅僅一個字節,白商卻感受到言阮似乎伸出了一隻手,将自己推離了他身邊一步。
“阿言,情情愛愛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他加諸在你身上的那些,已經把你困得太久了。”
那個“他”自然指的是俞峸池。
白商知道,言阮那麼傷心,看似是因為白行,實則是俞峸池對他的心狠。
“白商,你是以什麼身份和我說這些?”
白商一愣。
這是他第一次觸碰到了言阮的棱角。
言阮問他:“是原力的白家人,還是顧林的朋友。”
可白商并沒有因為言阮拒他門外而生氣:“作為你的朋友。”
他這樣回道。
“阿言,你把那天晚上的事忘記好嗎,”
“如果你想的話……我再也不會提起這件事。”
“還有……這種事,在我眼裡也根本不算什麼……你是覺得在我面前丢了臉嗎?”
白商的語氣十分溫柔,像一片羽毛被風吹了起來。
“現在讓我送你回去好嗎?回去好好吃藥,把腦子燒糊塗了,明天你還怎麼拍戲……”
白商情不自禁地輕撫了下言阮泛紅的眼尾,征詢着看向了他。
……
最終,言阮點了點頭。
白商開着車,目不斜視,言阮坐在副駕駛上,忽然開口對他說道:“這件事不能告訴顧林……”
白商回他:“我隻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頓了頓又道:“《諸神之眼》……阿言,我知道你是因為俞總,才拒絕的我吧。”
言阮深吸一口氣,也不打算再隐瞞:“是。”他承認道。
“我想現在你不會再顧慮他了是嗎?”
白商毫不避諱地看了他一眼,他看見言阮的眼神輕微閃爍了下。
“現在原力的通告還沒發出去,《諸神之眼》的演員名單上仍然有你,我想你應該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決定。”
言阮自嘲一笑,白商能這麼說,不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他和俞峸池的關系,以及昨天發生的事的始末了嗎。
“白商哥,謝謝你,你說的對,我現在确實隻需要考慮我自己了……”
*
三天後,言阮在《隐冬》殺青的倒數第二場戲。
彼時風和氣清,顧林飾演的沈意周和他飾演的景栩坐在校園天台上看着日落之景,聊着天。
景栩:“電視台說,今晚或許會有紅月。”
沈意周:“說說而已,看到了才真,你說我們能看到嗎?”
景栩:“這是我們經曆過的最久的一次循環,孔薇已經認罪,女鬼徐蕾已經解脫,一切不都該結束了嗎?”
沈意周:“那說明我們看得到今晚的紅月,并且也不會因為睡一覺,又回到一個月前……”
景栩:“那如果是這樣,邱皓不就白死了嗎……還有,你是不是舍不得孔薇?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
沈意周笑道:“他們都是自作自受,除了邱皓……孔薇?景栩,你别開我的玩笑了,她可真是朵黑透了心的‘白蓮花’……”
景栩嘲笑了他一聲,吓唬他要把他推下天台去。
沈意周抓着他的手腕,慘叫道:“秦藍和秦維維來了!你放開我,救命……”
很快,天台上的兩個人變成了四個人……
他們一起吹着風,看着學校操場旁邊的大榕樹感慨萬千,那個大榕樹下吊死過最後一個死者——孔薇,從此女鬼徐蕾就停止了作惡。
可到最後,四人也沒有等到晚上電視台天氣預報所報道的紅日,因為他們再次昏睡過去,進入了最後一次循環……
故事中的女鬼徐蕾,曾經是一個學習成績優益,但是卻性格懦弱,招人欺負的校園霸淩受害者。
霸淩她的人,孔薇、馬淘、何燦……還有讓她懷孕的鄒洪生。
可是命運作弄,她竟然喜歡上了那個恐吓、□□卻對她懷有一絲愧疚之心的鄒洪生。
徐蕾因為流産,在一個冬天慘死,而且死的地方就在學校,這個秘密一直被諱莫如深的領導高層們封禁,直到她化身厲鬼,開始尋找負她的鄒洪生。
可就在她轉醒的同一天,鄒洪生卻突然失蹤了,她最想找到的那個人,再也沒有回過學校。
她的鬼魂被埋在廢棄的女寝大樓下,去不了學校之外的地方,她找到了孔薇,鄒洪生的表妹,也是那群長期霸淩她的人中的一份子。
孔薇被吓破了膽,騙她,說你把和他有關的,長期霸淩你的那幾個人一一殺死,鄒洪生一定會出現。
可她殺了一個又一個,也循環了一次又一次,最終都沒有逼得鄒洪生現身,反而被同樣在循環中蘇醒的沈意周和景栩他們發現了端倪,順藤摸瓜,調查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孔薇說,你必須殺掉他們,否則他們會不斷阻止你。
就這樣,她的目标又多了幾人。
她殺死過沈意周,可隻要陷入下一次循環,所有人都會重新活過來,她殺不盡,惡念也不斷像雜草一樣瘋長。
就在她逐漸陷入瘋狂,失去理智時,她被沈意周設計叫秦維維扮作的鄒洪生誘騙了出來。
直到真相大白。
沈意周說,鄒洪生其實早就死了,與她死在同一天……因為對你的愧疚,上吊自殺了……
因為他死在校外,所以學校裡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除了他的表妹孔薇……
孔薇一直在騙她,騙得她團團轉……所以她最後要了孔薇的命。
重新轉醒的沈意周和景栩,聯系警方找出了學校女寝下掩埋的徐蕾的屍骨,把她安葬。
就在他們心驚膽戰,以為徐蕾并不會放過馬淘那群人時,血腥的自殺案卻再也沒有發生過,所以邱皓也成功活了下來。
隻是馬淘、孔薇、何燦等人似乎保留了幾次循環的記憶,在死亡的恐懼中發了瘋,因為精神原因不得不辦理了休學。
學校領導調查清楚了事情始末,對類似事件進行追查,對校園霸淩的施暴者進行了處分。
從此之後,F校恢複了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