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執驚訝的看向顧廷悅,将手指豎在嘴前:“噓~顧老師,不可說。”
顧廷悅轉頭陰恻恻盯着林導,林導識趣的示意攝像師去别處拍,将空間留給藝人。
葉執好笑的看着顧廷悅:“顧老師生氣了?”
顧廷悅:“昨天在羅布林卡,你說感受權利的味道我還沒覺得如何。剛才在布宮裡,幾噸純金鑄就的靈塔,上面鑲滿了珍貴寶石。集整片藏區的人力物力财力供養個别人,而廣大民衆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卻被宗教蒙蔽,心甘情願匍匐跪地前行,美其名曰朝聖?”
顧廷悅明顯氣狠了,完全停不下來:“我承認所有封建統治階級皆是如此。但是現在已經是新社會,明知道是被蒙蔽被奴役壓榨,統治階級都不在了,他們為什麼還要繼續跪拜一座宮殿?洗腦如此成功是怎麼做到的?這世上的資本家如果得到此法,做夢都能笑醒。”
沒想到顧廷悅反應這麼大,葉執擺正态度認真解答:“怎麼說呢……有反抗意識的人已經在雪巴列空裡被處決了,留下的都是聽話的。這是一個漫長的馴化過程,中原幾個朝代更替,而西藏自古隻此一朝一代。觀念刻進了人的基因裡,不是建國幾十年可以輕易改變的。”
顧廷悅:“所以這層枷鎖會永遠困住這裡的人?從三四歲開始磕長頭朝拜,一直到死?”
葉執:“不會永遠,隻需要一代或者兩代三代人。總有人看過大千世界會選擇改變,隻需等到量變累積成質變,國家都不急,你急什麼?”
顧廷悅憋了半天:“氣不過!”
葉執很喜歡溫柔的顧廷悅,冷肅威嚴的外表下是一顆有人情味的心:“也許就像你說的,這确實是被洗腦被蒙蔽的表現。掌權者站在這裡看民衆匍匐在腳下虔誠跪拜,也許真的在暗爽,甚至不屑和嘲諷。但是站在朝聖者的角度,他們的行為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葉執:“還是那句話,青藏高原太苦了,沒有心靈寄托和靈魂追求,怎麼平靜安樂的活下去?人們需要信仰來度過災厄困苦,藏民朝拜求的從來都不是個人得失,他們在求靈魂的救贖。與其說他們被奴化,不如說這是他們活下去的精神寄托,是死後靈魂的歸處。”
顧廷悅:“每個人活着都為了點什麼,他們為了朝拜?”
葉執:“沒錯,他們是最虔誠的信徒。朝拜得到的滿足感和幸福感是旁人無法想象的,精神富足永遠是人類的最高需求。”
顧廷悅:“好吧,我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葉執笑了:“還生氣麼?”
“氣!”顧廷悅點了點身後的布達拉宮:“什麼玩意啊,一群人渣。”
葉執趕緊按下顧廷悅的手:“好了好了咱不氣,你也不怕被當地人聽到揍你。”
“哼!”顧廷悅扭頭氣呼呼找出口,決定離開這個令人厭惡的地方。
離開布達拉宮,接下來又去拍了大昭寺和小昭寺。在這裡顧廷悅平靜了很多,他終于可以把統治者和信仰分開來看。從民衆精神寄托的角度參觀兩座寺廟,有了全新的感悟。坐在藏餐廳的包房裡,顧廷悅管林導借紙筆,記錄新的靈感——《狂熱愛》。
“我愛你,源于靈魂,高于一切。
孕育生命的這方天地啊,我匍匐在地虔誠跪拜,用身體丈量你的每一寸肌膚。
山川、湖泊,貧窮、疾病,什麼都不能阻擋,我願用一生來描摹你的模樣。
誤解、诋毀,嘲諷、謾罵,什麼都不能阻擋,我願獻上生命,讓天地見證我的信仰。”
第一次看見顧廷悅寫歌,葉執安靜的坐在旁邊,不發出一點聲音努力不打擾顧廷悅的思路。這是葉執不了解的顧廷悅,寫歌時沉浸情緒中,非常感性的一面。看着全神投入的顧廷悅,這個人做事的時候最有魅力,無論是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還是此刻的藝術家氣息。
沒人覺得顧廷悅每天西裝革履一副精英貴公子樣是玩音樂的料,顧家人說顧廷悅玩票因為他們對此刻的顧廷悅一無所知。
葉執讓攝像師拍下顧廷悅創作的過程,他認為此刻的畫面是所有關心顧廷悅的人必需要看到的。連葉執自己都承認,他對顧廷悅的職業有誤解。在此之前葉執隻是覺得顧廷悅唱歌好聽,現在葉執承認顧廷悅是合格的創作歌手。
衆人安靜坐在餐廳包間裡,等顧廷悅停筆。顧廷悅看了看初稿,将歌稿收進口袋,将筆還給林導:“菜都上齊了,怎麼不吃飯?”
葉執笑了:“寫完了?顧老師寫歌速度很快啊。”
顧廷悅:“隻是記錄靈感的初稿,後期還要修改很多遍才能排練、錄制、發行。菜都涼了,肉讓店家幫忙熱一下,這道還溫熱着你快吃。”
“我在等你一起吃。嘗嘗酥油蘑菇,昨天那家店點了沒吃着,這家店也有。”葉執給顧廷悅夾了一顆蘑菇。
林導小聲提醒:“不要說昨天沒吃着。”
葉執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鍊的動作,表示不會再提。
藏式火鍋、煲仔藏香豬、烤羊排、康巴牛腸、康巴漢子牦牛肉鍋、拉薩魚,道道都是硬菜。還有松茸炖藏雞、蒸牛舌、酸蘿蔔炒肉、涼拌牦牛肉,人參果炒青豆、酥油香菇。主食藏包子、土豆包子、青稞麥粥、酥油炒面疙瘩、酸奶餅、藏式窩頭、人參果炒飯。
點這麼多菜,因為這頓過後拍攝就結束了,算是小型殺青宴,攝制組每個人都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