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
“行吧,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喜歡高賀的事情說出去。”
溫初萍點開圖片大緻掃了一眼,她不知道這封情書是這人重新寫的,還是他把之前的撿了回來。
她攥着手機的手忍不住用力,甚至還有些微微地顫抖。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手機把這些内容一一拍照,然後拉黑了這個号碼。
她甚至還謹慎地在短信的騷擾攔截裡面全選删除掉了。
直到回到房間關上門後,溫初萍才呼出一口氣。
這一切給她的感覺都太熟悉了。
痛苦,窒息,又孤立無援,就像是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了幾年前齊國濤出事的那天晚上。
當時的她也是通過一部手機才知道,原來這段名存實亡的感情從那麼早之前就開始了。
溫初萍背靠着牆滑坐到木地闆上,她把頭深深地埋在兩條手臂間。
……
起初她隻是憤怒這個陌生号碼對她兒子的騷擾,對于他發的那些内容,她覺得簡直是荒謬無比!
但是第二天,她還是趁齊歲寒洗澡的時候悄悄看了他的手機。
齊歲寒微信有一個置頂的聯系人,就是叫高賀的那個男生。
溫初萍還發現了他淘寶購物車裡面加購的鞋子,也不是他自己的尺碼。
甚至在書桌抽屜的最裡面,還放着好幾本文科題庫大全的書。
噩夢就是從這天晚上開始的。
接下來的好些天,她夜裡都在床上輾轉難眠,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會做各種各樣的夢。
有和齊國濤吵架的場景,和他談離婚的場景,他那晚出車禍的場景……
還有夢裡一次次說着自己是同性戀的兒子。
每一次驚醒後,溫初萍都出了一身的汗。
她用這麼多年的時間來麻痹自己,她以為時間夠久了,以為她已經邁過這道坎了。
卻沒想到齊歲寒又輕而易舉地把她變回了笑話。
她的婚姻是個笑話,現在連她的兒子也成為了笑話。
溫初萍站在齊歲寒的房間門口,看着坐在書桌前那個熟悉的背影。
是從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陌生了?
還是說自己從來就沒了解過他?
以前的齊國濤讓她覺得陌生,現在的齊歲寒也讓她覺得陌生。
她腳步猶豫地走到齊歲寒身邊,下定決心般地拉開椅子坐下。
“我打算給你轉學。”
齊歲寒寫字的手一頓,準确來說他的身體一瞬間整個都僵住了。
沒有詢問,沒有商量,初三前是這樣,現在高三前又是這樣。
突如其來的一意孤行,一直都是。
齊歲寒半晌才找回他的聲音,有點啞:“為什麼?”
溫初萍看着被他放下的筆,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從業幾十年,一直都是說得别人開不了口,這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而這個别人竟然是她的兒子。
“後天去學校我就高三了,這個時候轉學有考慮過我嗎?”
齊歲寒的聲音難得的有壓不住的憤怒。
“轉到家這邊的省重點,我已經聯系好了。明天我會告訴你班主任,後天我跟你一起回學校辦轉學。”
齊歲寒都氣笑了,目光帶火地看着眼神空洞的溫初萍:“還是跨省,真是一點兒不覺得麻煩……”
溫初萍打斷他:“你以為我想嗎?我就是考慮你才給你轉學的!”
“再麻煩我也不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變成……變成這樣……”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有些哽咽。
“不轉學還能怎麼辦?”溫初萍雙手頹然地捂住臉,“我能怎麼辦?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我?”
齊歲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情緒失控的溫初萍,他心中一緊,難道不是因為奶奶?
那天他在病房外面聽到了溫初萍和齊老太太的對話。
溫初萍:“他當初要是一直留在這裡讀書就好了。”
齊老太太:“當初你可不是這麼想的。而且都這個時候了,千萬别再折騰了。反正小寒考上大學也是要出去的,孩子大了,自然是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
“我那天看到了你手機裡的短信。”
齊歲寒的思緒被這句話拉了回來。
溫初萍把手裡打印出來的照片放在桌上:“當時看完我就删了,本來我想開學的時候和你一起去學校找老師轉班。”
“但我沒想到,已經這麼嚴重了……”
齊歲寒的指尖瞬間發涼,他好像忽然被一道驚雷給劈中了,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
總共就兩張A4紙,但握在手裡卻像是有千斤重,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了。
直到紙都被捏得有點皺了,齊歲寒才開口:“你知道了。”
是陳述的語氣,溫初萍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果然……
“可以不轉嗎?”齊歲寒聲音低低的。
“早點睡吧,明天上午的飛機。”
溫初萍起身往外走,從坐下到離開這個房間都沒有看齊歲寒一眼。
齊歲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他明知故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