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徽雪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了,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被處理包紮好了,他想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這隻手還挂着吊針,奚川坐在凳子上,用針正在挑他的食指。
謝徽雪這才想起來他跳進坑底的時候有什麼紮到了自己的手,奚川已經把手指裡的東西挑了出來,那是一塊細長的碎玻璃。
奚川給謝徽雪的手指貼好創可貼:“醒了?”
“我……”謝徽雪看了看自己的病服。
奚川道:“我給你洗澡換的衣服。”
謝徽雪點點頭:“想喝水。”
奚川倒了杯溫水端到他嘴邊,謝徽雪喝水的時候周桓已經走了進來,周桓看了看吊瓶上見底的水,給謝徽雪換了一個新的吊瓶。
周桓把晚飯放在謝徽雪身邊的桌子上:“我有事還要回去一趟,剛剛又有一群遊戲裡的人去搶了銀行,阿川留在這照顧你。”
“韶清呢?”
“她和錢小鯉她們回無間城了,你明天出院也回去吧。”周桓把門關上。
“餓了嗎?”奚川端起瘦肉粥喂給他,謝徽雪一隻手骨折吊在脖子上,另一隻手正在挂水。
謝徽雪沒胃口,粥喝了幾口,剩下的奚川喝完了。
奚川又切了盤水果喂他吃了些,謝徽雪吃完又開始犯困。
奚川給謝徽雪擦臉洗漱,謝徽雪渾身難受,虛脫無力,奚川還沒給他擦完身,他已經睡着了。
奚川給謝徽雪塞好被子後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起身去洗澡間洗漱。
*
謝徽雪再次睜眼的時候看着豪華的天花闆才知道自己回了無間城。他右手上的吊針已經拔了,但骨折的左手還吊在脖子上。
他依稀記得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看見奚川在對面的陪護病床上,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毫無知覺。
謝徽雪看了看時間,現在是第二天的18:30。
奚川推門進來,端了碗牛奶燕麥粥,喂謝徽雪喝完,突然放下碗,猛地撲到謝徽雪床上。
他眼神冷冽按着床上的什麼東西,緊接着謝徽雪的被子濕了一大片,一灘水形的人顯露了出來,五官模糊,它的頭已經掉了。
“恭喜玩家奚川獲得A級卡牌水鬼。”
“恭喜玩家奚川積分+1000000。”
“恭喜玩家奚川金币+1000000。”
周桓聽見動靜已經跑進來了,看見這場景臉色都白了不少:“太過分了,這些人現在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謝韶清和錢小鯉她們也相繼趕來,謝韶清道:“莊園裡已經有那麼多石像卡牌巡邏了,怎麼還是進來了?”
“它無色無形,融在空氣中根本看不出來,但波動不一樣,你們注意一些。”奚川道。
幾人點頭,周桓突然道:“阿川,你和徽雪一間吧。”
奚川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我……”謝徽雪才說一個字就被周桓一瞪。
“你有什麼意見?”周桓看了謝徽雪一眼:“看看你的傷,沖着你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現在你受了重傷,多少人趁着這個機會想要你的命,四天後還要下副本,副本裡的傷出來會恢複,但現實的傷進副本不會恢複!”
周桓言辭不容拒絕,已經把碗端走,把奚川也拽走了。
他行動迅速,沒半個小時就把奚川連人帶行禮推進了謝徽雪的房間,換掉謝徽雪被水鬼浸濕的被子。
周桓把奚川的東西放到謝徽雪屋子裡,奚川沒有多少東西,周桓很快就幫他收拾完走了。
可能是真的睡的太多了,也可能是身旁睡了人不習慣,謝徽雪晚上竟然失眠了。
深夜他才清晰地感受到渾身骨肉都發疼,傷口應該是感染了,畢竟泡了那麼多髒水,也沒有及時取出子彈。
過了好一會兒謝徽雪還沒睡着,想翻身後背無力也翻不動,又怕把旁邊的奚川吵醒,雖然這張床大的還可以再睡兩三個人,但奚川的敏銳度太高了。
“睡不着嗎?”奚川問他。
謝徽雪這才發現奚川也沒睡,奚川坐起身打開床頭燈。
謝徽雪被他扶着坐起來,奚川脫掉謝徽雪的上衣給他青紫的後背塗上藥水揉散。
“疼……”
謝徽雪抗議,雖然他知道奚川動作已經很輕了,但他還是感覺很疼。
“你太容易受傷了。”奚川動作更輕了,但沒有停手。
謝徽雪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受傷。”奚川道。
謝徽雪:……
他仔細想了想,好像奚川見他的前幾天他一直在睡覺,後來就是自己重傷被他救。
謝徽雪沒法反駁,被奚川按了會兒後背竟然沒那麼酸疼了,他被按的有點舒服,哼了聲:“胳膊也疼,腰也疼……”
奚川倒了藥水幫他按揉,他都沒用過這麼輕的力道,小心的脊背都繃直了,按完後發現謝徽雪已經睡着了。
奚川拉好他的睡衣,給他蓋好了被子。
*
謝徽雪的傷在奚川細心照顧以及鏡子的療養下兩三天已經完全好了,他從鏡子裡出來的時候雖然悄無聲息的,但是奚川已經醒了。
謝徽雪看了眼時間,才淩晨兩點多,奚川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穿着白色的睡衣,剛醒也沒有睡眼朦胧,那雙眼睛永遠冰雪一樣幹淨,像無暇天地裡長大的少年。
那衣服是謝徽雪給他的,奚川的衣服大多都是深色的,不過謝徽雪覺得淺色很适合他,給他買了很多淺色的衣服。
“怎麼醒了?”
奚川沒說話,反而靜靜把他全身上下看一遍,确定他傷完全好了才收回目光。
謝徽雪掀開被子鑽進去,把奚川摁在枕頭上,“才兩點多,睡吧。”
奚川閉上眼睛後,忽然感覺謝徽雪靠過來,他才睜開眼就被謝徽雪摁住了,奚川沒有動,靜靜地看着他。
謝徽雪朝他微微笑了笑,但垂着眉眼,看不清神色:“你怎麼不掙開我?”
奚川完全可以掙開他,就算他用最大的力氣對奚川來說也沒什麼用,但他很好奇為什麼自己對奚川做什麼他都不反抗。
就因為似曾相識?
謝徽雪笑意更深了,奚川終于看見了他擡起的眼眸,那是漂亮的雪銀色,溢着瑰麗的流光,出塵聖潔、驚心動魄。
奚川心神一震,他想起來了,他見過的是這雙眼睛,緊接着他便沒了知覺。
謝徽雪摸了摸奚川的臉,給他蓋好被子後翻身下床。
他眼睛裡的銀色漸漸消失,但此刻的眸色比往常更淺。
謝徽雪抱着沈容和的頭顱,手上閃過一層銀色的流光,密密麻麻的針孔在他手上開始恢複如初,幹枯淩亂的頭發也恢複如黑色錦緞。
謝徽雪把沈容和放在桌子上,看着她的頭骨回想着她本來的樣子畫好了她的容貌,他把畫好的人皮貼在沈容和臉上,她慢慢恢複了本來的樣子。
沈容和有了臉皮,她的頭顱終于可以傳達出感情,沈容和眼中含淚,聲音哽咽:“謝謝你。”
謝徽雪從玄靈鏡中取出一個玉質的女身,穿着一身古裝,他把沈容和的頭顱放上去。
沈容和低頭,看見謝徽雪手中銀色的液體滴在玉雕塑上,緊着着她的頭顱和玉身已經緊緊連接在了一起,而玉身也漸漸褪去玉色,慢慢變成了新生的皮肉。
沈容和嘗試着動了動,她欣喜地發現她能控制這具身體,就像以前身體完好的時候……
“這是趙允給你雕刻的身體,有沒有哪兒不合适?”謝徽雪問。
沈容和含淚搖頭。
“要不要見小安。”謝徽雪問沈容和。
沈容和神色一慌,問她有沒有地方梳洗。
謝徽雪把她帶到另一間房間,很多化妝品、首飾出現在梳妝台上。
沈容和很快梳好了發髻,隻是不太會用現代的化妝品,謝徽雪邊指導邊講解地替她化妝。
沈容和受的是古代大家閨秀的教育,沒有和趙允以外的男性離這麼近過,被謝徽雪化妝的時候難免緊張。緊接着她看見謝徽雪不含雜質的柔和目光,害羞就消失了。謝徽雪的目光溫柔潤澤、包容萬物,這對他來說無比正常,但卻讓人無比動容。
“……你是誰?”
沈容和被清脆稚嫩的童音拉回神志,小安正看着她,眼神有些害怕,更多的是疑惑。
小安看着這個面容無比熟悉的女人,他記得是她把他扔在爐子裡燒,他下意識覺得害怕。又覺得雖然長的一樣,但面前的人好像又不是那個壞女人。
謝徽雪摸了摸他:“小安,這是你媽媽。”
“媽媽……”
小安愣愣地,看着眼前眼含淚水的女人,他終于想起了那些記憶……他被她抱在懷裡、細心照顧……
“媽媽!”
小安跑向她,沈容和忙将他抱起。
“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