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祠堂罰跪一天。”
“……什麼?”小公主立刻抗議:“你憑什麼罰我們,我父皇……”
“那公主便去告知陛下吧。”
“哼 ,本公主這就去!”
八歲的齊甫已經拉住了她,他知道謝徽雪在齊熠眼裡比他們重要,謝徽雪收奚川為徒這件事滿朝文武都有意見,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在謝徽雪面前說,倘若這件事鬧開齊熠隻會罰他們更重。
“神尊大人,我們知錯了,我們這就去跪。”
“皇兄,你怎麼……”
“閉嘴!”
齊甫帶着幾個弟妹走了,奚川才跪在謝徽雪面前:“對不起,師父,我給您惹禍了。”
“是他們的錯,和你沒有關系。”
“您……您是神尊,我隻是妖……”
“你為何認為自己是妖?你身上是和我一樣的力量,難道我也是妖嗎?”
“不!您是神……”奚川拉着謝徽雪的衣角:“可是我會給您帶來麻煩……”
“你不是說會保護我嗎?”謝徽雪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怎麼現在又怕了?”
“我不怕麻煩,我留下你是想教你長大,你難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奚川緊緊抱住謝徽雪,整個人都埋在冰雪的氣息中,再也不松手。
半年後的一天早上,奚川的眼睛徹底恢複了,他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坐在不遠處的謝徽雪。
他周身彌漫着一層冰雪,沒什麼凡塵的氣息,此刻他端坐在地,雙目緊閉,雪絲一樣的長發長到根本看不到發尾,那些發絲每一根都泛着雪銀色光澤,延伸到殿内一個個神像裡。
那些神像都是謝徽雪,盡管雕刻的并不算惟妙惟肖,但神像在與神明發絲相連的那一瞬間幾乎和神完全相似。
奚川不敢打擾,他連呼吸都怕驚擾到謝徽雪。
大概一炷香之後,那些長長的發絲從神像裡收回,瞬間恢複到正常的長度,謝徽雪也睜開了眼睛。
奚川無法形容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在見謝徽雪之前,他甚至想象不到有一雙眼睛會好看到這種程度,像是暖光普照下泛起點點晶芒的雪原,冰冷的雪色裡還有溫暖的光澤,有慈悲,有溫柔,還有一些奚川理解不了的東西。
“師父……”
他看着很多人把那些渡了神力的神像小心翼翼地擡走,又搬來很多粗糙的神像放滿了宮殿。
“眼睛能看見了?”謝徽雪在奚川面前揮了揮手指。
那些人都走了,室内又隻剩下他們二人。
奚川緊緊抓住謝徽的手,撲在他的懷裡哭。
謝徽雪沒想到小時候的奚川竟然這麼愛哭,為什麼長大後沒什麼情緒了?
但這也是謝徽雪最後一次見奚川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從那開始他便沉默寡言了起來,每天都用了十足十的勁在學習各種術法,睡覺的時間都很少。
除此之外,奚川安靜下來的時候喜歡上了一件事,那就是雕刻。
他用各種材料雕刻,謝徽雪見他雕刻過很多次,但每次奚川看見他都遠遠地藏好,也不告訴謝徽雪刻的是什麼。
直到奚川八歲的時候才把一個冰雕小心翼翼地遞給謝徽雪,那個冰雕巴掌大小卻無比精緻,眉眼生動細膩仿若有生命一樣,正是謝徽雪的樣子,甚至眼尾的朱砂痣都栩栩如生。
“你一直在刻我?”
“這個刻的怎麼樣?”奚川道:“我以後會刻更好的。”
“很不錯。”冰雕裡有奚川的法力,它不會融化。
“師父能給我一根您的頭發嗎?”奚川小心請求。
“做什麼?”
“我要帶在身邊,就像師父一直陪着我。”
如今奚川如今已經八歲了,看着面前越來越熟悉的臉謝徽雪笑了,他順手扯斷了手中的發絲系在奚川手中的雕像上。
百根發絲瞬間湧入雕像内,冰雕再也不是冰冷的雕刻,它完全像縮小的謝徽雪一樣了。
“師父……”奚川受寵若驚:“太多了,一根就好了。”
“沒事,這樣有意外我能保護你。”
謝徽雪又握了握雕像,它完全縮小成了一塊玉墜大小,謝徽雪取下數根發絲編制成繩把它戴在了奚川脖子裡。
奚川已經高興到恍惚了,但他在謝徽雪面前又不能全然不顧地表達出來,他帶着吊墜瞬間跑了出去。
“這孩子……”
謝徽雪很糾結,為什麼奚川還是和以前一樣越來越不親他了呢?
很快謝徽雪感覺到有溫熱的氣息落到他身上,那是……吻。
奚川在吻他的雕像,而且吻了好幾下。
那些吻落在他身上的哪些位置,謝徽雪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因為那個吊墜和他神魂相通。
不僅是那個吊墜,無數灌入他神力的雕像他都能感覺到,隻不過奚川的雕像神力最濃。
謝徽雪能聽到無數人們對他祈福,對他傾訴疾苦……但隻有奚川把他親了又親。
謝徽雪心神有些亂,他有點後悔給奚川那麼多頭發了,那些感覺太真實,就像落在自己身上一樣。
他是不是應該告訴奚川,這一切他都能感覺到?
那樣奚川會不會很尴尬?
好在小孩應該隻是一時欣喜無法表達才多親了幾下雕像,過了一會兒後奚川又對着雕像傾訴着一定要強大保護好師父。
謝徽雪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