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南槐聲音都冷了,那一副姣好青年的容顔怒意上湧時竟是毫無波瀾,隻憑着一雙眼睛就讓人受到他怒氣化刃的殺意,許客丞臉上神色稍黯,隻低低說了句:
“我沒有做錯。”
白獻涿冷哼了一聲。
像是已經破罐子破摔,許客丞苦笑一聲,“那便算我做錯好了,反正我也不虧,能讓這平章城大城主給我陪葬,值得很。”
白獻涿不知道許客丞何許人也,隻覺得剛才他發現的那屍首怪不得那般衣着華貴,原來竟是那遙州境内家喻戶曉的許城主,這城主定然是暗地裡做了不少欺男霸女的惡事,這就叫那善惡到頭終有報,死得其所啊。
可鄭南槐聽到許客丞這句話心情可大為不同,隻見他兩道劍眉擰了起來,卻又顯然被自己強壓着平緩下去,隻問了許客丞一句話:“你是自己主動把唐烨放出來,還是我殺了你再讓這三腳貓的畫局自己破了?”
許客丞松開捂傷的手,很是難過地道:“你怎麼也這麼說?”
饒是白獻涿聽了這句話都要在心裡問一句這人腦子是不是不好使,何況鄭南槐。
多說無益,鄭南槐擡手便拿破幽招呼過去,沒想到劍尖都要架到許客丞身前幾寸遠了,這神經病才笨手笨腳地做出格擋的架勢來,鄭南槐正在氣頭上,毫不客氣地擡劍割傷許客丞擋在身前的手臂,一劍刺入許客丞胸口,卻猛地抽出劍尖,送了枚釘子刺入此人傷口内,許客丞面色一白,整個人往後倒去,竟被釘死在了牆上。
見證了全程的白獻涿都忍不住心神震顫,那釘子他再眼熟不過,就是他送給鄭南槐玩兒的白鹿角,他敢對天發誓,在他手上的白鹿角隻用來當挂衣服什兒的小釘子,隻是他這人當時好賣弄風情才起這麼個名字。
小小一枚白鹿角竟然能把厲鬼釘死,鄭南槐何時有的這種本事?
白鹿角外形起初一看與普通釘子并無差異,隻是在釘入之後從尾部三寸遠地方開始分叉出去,最後形成鹿角模樣的釘身,許客丞身上看不見釘身,怕是全都躲在他血肉裡将他支得痛苦不堪。
這樣狠毒的手法,旁人看了定要皺眉。
“我再問你一次,是你自己來,還是讓我幫你魂飛魄散?”
許客丞眉眼都扭曲起來,嘴裡溢出鮮紅的血來,擡眼看着鄭南槐卻一句話都不肯說。
“好。”
鄭南槐已經平複下心情,擡起右手動了動食指,許客丞随之痛叫出聲,胸前傷口裡傳來又鈍又悶的噗噗聲,白獻涿連忙喊停:“等等。”
“這似乎還是個活人?”
鄭南槐隻停了一瞬,那聲音就又夾着許客丞的嚎叫聲響起,白獻涿都急了:“都說了是活人你怎麼還接着這麼折磨?傳出去了你這擢衡尊師要被口水淹死!”
他急得要命,卻也沒說完整句話,隻盼着這瘋小子能稍微愛惜點這擢衡尊師的名聲。
所幸他這次祈願沒落空。
鄭南槐果真停了手,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去撿地上那副錦畫。
白獻涿不好跟他搭話,隻能走到許客丞面前尋思着該怎麼撬開這毛頭小子的嘴巴,畫局這個術法雖說門檻很低,卻很是棘手,壞就壞在若非布局之人或精通這種攻心幻術的高手破局,這錦畫很容易有所損壞,局中之人勢必受此牽連,極為麻煩。
他還沒想出個話術,就見許客丞吐盡嘴裡鮮血,朝他身後的鄭南槐道了句風涼話:“沒想到擢衡尊師這般人物,也怕修界那群雜碎的口水。”
鄭南槐沒理他,背身低頭端詳着手上的錦畫。
許客丞落寞一瞬,又看向白獻涿,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這些修士,為何比我們這些普通人還要惡毒?”
“哈?”
白獻涿挑起一邊眉毛,“修士怎麼的就會和你們有所不同?都是肉骨凡胎,裝什麼神仙啊。”
這大概是他白獻涿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