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日近西山,夕照越過長着雜草的院牆灑入院中,将鄭南槐還帶着一層薄汗的臉龐也攏入光内,他垂着眼,慢慢适應好光線後才看向那輪已經大半沉入天邊山巒的紅日。
他體内的生氣也好似那輪落日一樣,微不可查地一絲一縷地被抽離出體内,鄭南槐卻沒有察覺到這一情況,隻愣愣地望着夕陽,宛若離魂。
神志越發混沌,鄭南槐眼中出現了一個朦胧的人影,那人穿着血一般的紅衣,走到了他面前。
他眼睛被夕陽照得溢出星點淚光,心中莫名湧起一陣委屈,伸手去抓那人影,嘴裡小聲嗚咽着喊了一聲:
“師尊……”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撲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被人輕柔地抱起,想要撐開眼皮看看到底是誰時就被一隻大手蓋住眼睛,那隻手帶着他熟悉的溫度氣息,不容他反抗卻又待他小心翼翼。
他眼裡不知為何落下淚來,即便被人輕輕擦去也不斷掉下眼淚,那人似乎有些慌了神,最後竟捧着他的臉頰将嘴唇印了下來,溫柔得讓鄭南槐幾乎想永遠躲在這個懷抱裡。
迷蒙中鄭南槐好像又回到了臨崖居的檐廊上,身邊依然是那個身着紅衣的男子,他仍舊輕聲喚那人師尊。
他心下急切,想要抓住那人的衣服好讓人轉過頭來,沒想到手指剛碰到對方衣角,他就被扯出了那條檐廊,重新回到了破敗的隴墨别苑。
他依舊坐在落滿塵土的屋外檐廊裡,夜色漸濃,他身上卻蓋了件玄色外衫,鄭南槐心上一動,忙拿起那件外衫站起身來。
迎面卻撞上了白獻涿那張表情糾結的臉。
鄭南槐被吓了一跳,“你怎麼在這兒?”
“我們不來這兒,你就得被這裡的法陣給吸幹生氣了。”
白獻涿給了他一個白眼,拉出他的手倒了顆蘊靈丹在他手上,“墊墊。”
鄭南槐順從地将藥塞入嘴裡咽下,急着問道:
“這衣服是誰的?”
“呃,”白獻涿掃了眼他手上那件衣服,“是小仙君的,我看你昏睡在這兒,就找他借了件衣服給你蓋着。”
鄭南槐掩飾不住心中失望,低聲回了句“這樣”,将衣服疊好,跟着白獻涿走到了别苑中庭,唐鴻幾人正站在庭中。
“謝謝小仙君的衣服了。”
鄭南槐将衣服遞給唐鴻。
唐鴻卻是愣了一下才回話:“啊……啊不用謝!”說完把衣服接了過去,随手塞進了乾坤袋裡。
“方才師叔說這裡有吸取人生氣的陣法,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一旁的單秋婷聞言解釋道:“這裡的确有這種陣法,但是根據我們剛才的查探,很有可能隻是殘存陣圖所造成的效果。”
“殘存陣圖竟能有這種效果,倒也是少見,當年在隴墨别苑搗鬼的肯定是棘手的家夥,剛才清丹長老不是說到化葉門于十年前覆滅麼,我總覺得,也許和這别苑裡的始作俑者有關系。”
唐鴻看了看周圍,夜色下的隴墨别苑依舊是一副蕭瑟模樣,但還是能從那些破敗的亭台樓閣枯池走廊中依稀可見昔日風光。
這個别苑,定是人界中有權有勢之人的屋邸,但那百曉生竟完全未曾提及别苑主人,看來已被有心之人刻意掩蓋了這一層身份。
待回召劍峰後他一定要好好追究此事,他敢笃定他師兄當年一定在聽聞了唐小箐的遭遇後來到了這個隴墨别苑,又在此遇到了什麼,導緻被人誣陷私通鬼界,害得師兄被迫離開唐劍門,最後甚至被人殺死在重蝶谷内!
“這别苑範圍頗大,僅靠我們幾個人是無法徹底搜查清除的,等回到門内我會向掌門提出要求派人來此地仔細探查。”
唐鴻對單秋婷說道,後者也點點頭,“我也會上請掌門,派出弟子來協助你們。”
他們幾個人隻簡要剿除了前院中庭内殘存陣圖的影響,眼下并不是一鼓作氣深入這隴墨别苑的好時機,單論這殘存陣圖的影響,這别苑裡定然曾被布下窮兇極惡的陰毒法陣,加之可能有邪祟入局,還是仔細安排以後再進入這隴墨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