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一片吵鬧,鄭南槐極盡全力想從這些七嘴八舌的言語中看清值得取信的面孔,下意識握緊了手中那枚寶石。
然而就在這一瞬地室内忽然地動山搖,穹頂上掉落塊塊碎石塵土,這裡竟是要崩塌了!
事出緊急,那些原本還在探讨該如何處理騰龍印的修士竟忘了他們根本無需懼怕這些會被埋死在地底,而是立刻忙亂地扯住鄭南槐的手臂,拉着他推擠着從地室跑出。
混亂間鄭南槐握着騰龍印的手指被劃破了許多口子,他隻得忍痛攥緊騰龍印。
一番狼狽總算是見到地上的昏暗天光,鄭南槐眼前一花,原本锢住他手腕的力氣卻忽地一松,與此同時他便感到臉側一濕。
溫熱微粘的液體再次肆無忌憚地淋在他臉上身上,熟悉的鐵鏽腥味猛地沖入鼻間,鄭南槐腦袋暈了一瞬,身體比意識早一步反應過來對向忽然發難的面前。
唐烨正泰然自若地站在面前不遠處,手指卷動那些剛剛慘死不久的大成修士催生出的怨氣死氣緩緩吸入,眼睛卻死死盯着鄭南槐,頗有些激動。
那隻左眼再次歪了。
站在血濘之中,鄭南槐看到四面八方皆趕來了修士,其中也有徐若涯幾人的身影,頓覺天旋地轉。
剛才還在争論如何處理騰龍印的修士眼下皆圓睜着眼睛躺在他腳底,被鬼氣撕裂的身體讓人頭皮發麻,鄭南槐身上盡數被近在咫尺爆裂而出的鮮血染紅,就連發絲臉龐都挂滿了血痕,幾乎讓他作嘔。
他不知道眼下唐烨殼子裡的人到底是誰,他也不知眼下自己該怎麼辦。
唐烨今天要死在這裡了,就算僥幸逃脫,日後也會成為修界追殺的異端,那他該怎麼辦?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說辭為唐烨求情。
怔愣之際,鄭南槐卻看到一道奪靈猛然朝他奔嘯而來,他敏銳意識到這一道遠比他見過的所有奪靈都要難以抵抗,唐烨是想殺了他嗎?
逐漸冷下去的胸口促使他動作起來,然而一柄泛着瑩白冷光的靈劍卻先他一步一劍攔斷了那道奪靈,竟将其轟為一縷虛煙。
徐若涯神色冷峻,落在了鄭南槐面前。
是掌門的佩劍,憑卿。
鄭南槐從未見過掌門出劍,隻是聽白獻涿提過掌門于人鬼一戰中一劍強破殺陣的過去,憑卿憑卿,如此溫婉的名字,卻令鬼界大軍望而生畏。
手上忽然一熱,鄭南槐看向身側,唐鴻正踏過血泊來拉他的手。
小仙君的手很燙,那灼燒感像是順着手臂蔓延到了眼眶,燒得眼睛針紮般痛着,但一聲巨響猛地打斷了他的思緒,鄭南槐忙看向聲音來處,一個修士的金錘被唐烨一劍擊穿,直接爆裂開來,本命法器被毀,那修士也口吐鮮血,直接狠狠摔在了地上。
徐若涯已飛身向前與唐烨打在一處,鄭南槐認出了那在憑卿底下仍不落下風的靈劍……是重蝶谷底他所見到的那把劍。
“這……這人不是燕北堂嗎?!”
鄭南槐忽然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訝異聲,燕北堂?那不是他的師尊嗎?
為什麼他們指着唐烨叫燕北堂?
他看向唐鴻,卻見對方滿臉倉皇失措。
“鄭南槐,你先别想那麼多……”
唐鴻這樣說道,鄭南槐隻覺得好笑,他要如何不想那麼多呢?
憑卿發出一聲鳴嘯,貼着唐烨胸口而去,徐若涯面上不顯,心中卻已暗道不妙,燕北堂體内的人物修為能耐遠在他之上!
這奪走燕北堂身體的到底是什麼人?!
他原先急着護下小南,根本沒看到發出奪靈的到底是什麼人,發現竟是燕北堂時他也吃驚不已,随即便意識到眼前這個燕北堂是被人奪了軀體。
躲開那一劍後燕北堂忽地露出一抹微笑,徐若涯下意識覺得不妙,就見燕北堂掌心運着一道銘文眼見着就要落在自己胸前,徐若涯已避無可避,鄭南槐卻一劍插入逼退了燕北堂這一掌。
破幽輕巧挑開燕北堂,将徐若涯三兩下撥出了戰局,鄭南槐招招往燕北堂胸口而去,隻想将這占了他人身軀的邪祟一劍破除。
可惜燕北堂每每都能輕松躲開,甚至饒有興緻的指點鄭南槐每一劍所存在的弱點。
“你太憤怒了,怒意是無法擊傷他人的。”
鄭南槐眼睛泛着針刺一般的痛,不必燕北堂多說,他也知道僅憑自己的能耐根本無法傷到燕北堂分毫,方才隻看掌門與其交手,竟根本無法确切體會到眼下這個人有多難對付。
他正煩惱之際,餘光便瞥見周圍泛起金色靈光,轉頭去看才發現四周圍着的修士竟正在合力圍起一道結界。
瞥見那結界上流動的符文,鄭南槐忽地心中一驚,那符文與嘉賓樓突襲他們的人在門上所布下的陣法同出一源!
他飛快找到了主導豎起陣法的修士——是邬山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