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的熱度比洞外似乎高出不少,并且還随着他們的深入越發難以忍耐,身上的汗便不斷地彙聚成滴滾落下來,一時間兩人都能聽見彼此略帶紊亂的呼吸聲。
洞内隻有非常暗淡的紅色光芒從兩邊的石壁上隐隐約約地透出,他們在一片幽微的紅光中行了片刻,依然沒能聽到或看到什麼異常,燕北堂心中的那股不安卻愈演愈烈——
太不對勁了。
按三浮和喻煥所說,類陸吾這等巨大的妖獸,即便在巢穴之中不見它的蹤迹也該殘留有極其強烈的妖力痕迹才對,為何這山洞裡半點妖力也無?
燕北堂正驚疑之際,卻敏銳地感知到自己體内的氣血似乎有些異動,他這些年因着實力大減又屢遭重創,對體内靈氣的變動代表着的情況都已爛熟于心,此刻的異常他分外陌生,那便隻能是初初進入他體内的騰龍印帶來的狀況了。
他擰着眉,腦海中冒出個詭異的想法。
“喻煥,你先到山腳下去。”他蓦地叮囑喻煥。
這忽如其來的一句話自是讓喻煥又是驚訝又是古怪,但看了眼燕北堂的神色,他也沒說什麼,隻将一枚不規則的琉璃遞給燕北堂。
“萬一出事,捏碎它就能離開這裡,我們再想辦法。”
燕北堂未拒絕他的好意接了過來,目送着喻煥離開,又耐心等了一陣,估摸着喻煥應當走出了一段距離,這才呼出一口氣,随即暗自調息,順應着方才的那股異動将騰龍印的力量化入經脈各處。
隻一刹那,他便感知到了一股奇異又吸引着他的氣息,而且越發濃厚,就像是在為徹底的爆發而飛速積蓄一樣。
幾乎是下意識感到不妙,燕北堂立刻朝着山洞深處走去,步伐也越發地快了起來。
随着他的行進,一道泛着濃烈妖氣的結界出現在眼前,燕北堂揮袖撕開了它,随即強烈的妖力和另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駭人怨氣皆從他撕開的裂縫如狂暴的浪潮席卷而來,燕北堂的心神都因此有了片刻的恍惚,但下一刻又被一聲包含着怒意的獸吼拉了回來——
那頭類陸吾就在他面前不遠處!
燕北堂心中一跳,這頭妖獸實在詭異,朝他沖過來時頂上八個人首表情各異,還在東倒西歪地動來動去,還有其身上濃烈得令人心緒不穩的妖力都讓他很不舒服,好在類陸吾的速度不算太快,燕北堂趕在它沖上來前腳下一踏反而躍至這妖獸的側後方。
那妖獸見狀越發惱怒,轉過身便朝他怒吼一聲,燕北堂頓時召出命劍擋住了這一聲怒吼中的妖力沖擊,感受着虎口輕微的麻意,燕北堂放棄了先前的計劃,提劍閃至妖獸身側,一道劍影抹過類陸吾側邊的兩顆腦袋,隻聽沉悶地滋啦一聲,鮮血四濺,他将那兩顆腦袋上的眼睛一劍劃爛,成功引起了類陸吾的暴怒!
強大的妖獸一旦暴怒實力的躍進十分可怖,燕北堂看準時機将碧血珠落在腳下,下一秒類陸吾帶着怒意的一腳便踩了上去,直到此時,燕北堂才松了口氣,下一瞬心念一動想要招來藏在珠中的騰龍印。
但詭異的是那妖爪下的碧血珠毫無動靜,反倒是不遠處的地面忽地爆裂開來,一道泛着火光的東西随之猛地竄入了燕北堂胸口,這東西甫一入體,燕北堂便無法抑制地噴出一口血霧,随後更覺體内氣血極為恐怖地翻湧着,血肉裡似有什麼東西在橫沖直撞着要撕破他的表皮,一股無處發洩的澎湃力量在他的身體中四處沖擊。
燕北堂咬着牙,心道不如趁着這股力氣将這鬼東西殺了算了,心中這樣想着,那類陸吾也十分默契地沖了過來,他擠出聲冷笑,握緊了劍柄便咆哮着迎上了類陸吾!
隻酣暢淋漓的一劍,從燕北堂身上宣洩而出的靈力便自行卷成了一道令人驚駭的漩渦,将這頭巨大的妖獸徹底撕成了碎塊,滾燙的鮮血和碎屑淋了燕北堂一身,卻又飛速地滲入了他的體表。
燕北堂在這一劍後原本還覺得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幹了一樣,但卻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在自行吸收類陸吾落在地上的鮮血,不出多久,那種虛弱的感覺就自行消去了,而地上也隻剩下那些碎裂的獸骨,即便如此,那些獸骨也灰敗不已,蘊含其内的妖力自然已經無影無蹤。
此刻他的身體氣血旺盛得驚人,并且心中殺意四起,一時間竟有種堕魔的趨勢,然而燕北堂卻當機立斷在自己臂上割了一劍,将那些殺意平息了下去。
他站在原地,眉峰重又擰起。
片刻,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走到了原先丢下碧血珠的地方,卻在地上發現了斷裂的一枚蓮花釘。
喻煥在山腳下等了好一會兒,正考慮是否該折返回去時忽地感到天地巨震,從那座山峰蔓延出的熱意驟然增長為滾滾熱浪,卻又在眨眼間迅速消退,這些劇變甚至引得他的靈氣也混亂了一瞬,一時間竟有種此間世即将崩塌的錯覺。
心中暗道不妙正欲往回去救燕北堂時,卻猛然見到燕北堂的身影出現在那片黑色的山巒中,合着空氣中崩亂的靈力波動和詭異的使得景色扭曲的片片熱浪,喻煥不由得松了口氣,馬上朝燕北堂快步走了過去,在見到他手中捧着的東西時,不免又愣在了原地。
在燕北堂的掌心裡正躺着斷作兩截的蓮花釘。
“這騰龍印怎麼還斷了?”